了,城市的天空居然布满了星星,是那种又大又亮少见的星星。这个城市的天是被赵兴华吼黑的,头上的天是被这个糊涂的现实抹黑的。
天黑下来,街道上那昏黄的路灯却亮起来。赵兴华深深地抽搐了一下,他觉得一股暖流如同黑夜里的一束光照在他的脸上,温暖却遥远。恍惚中,一个女子向他走来…
三
昏黄而迷离的夜灯下,那个身影轻盈美丽,还有他熟悉的流畅的雕塑般的面容,是洪燕还是黄丽琼?这个似真似幻的身影却不像往日那么温和热情,这个姑娘变得严肃而忧郁,只有那双传神目光中还透着希望的光芒。
然而,当赵兴华满怀希望地迎着她时,这个姑娘却如同一阵轻风,飘然而去。
赵兴华怅然若失地叹了一口气,但这个美丽的身影却挥之不去,而他此时认定这姑娘就是洪燕,而不是黄丽琼。
赵兴华现在确确实实感到有一股暖流穿过这茫茫黑夜,从遥远的天际向他身上的每一个细胞流淌过来。这时,他向四周看了看,向亮着白色灯光的地方奔了过去。
“喂…”赵兴华握着公用电话,他刚说了一声喂,觉得自己的声音在颤抖。
“赵兴华…你是赵兴华?”接电话的声音有些激动,又有些沙哑。他觉得这个女人的声音既熟悉又陌生,既冷静又激动。
“是…我…”赵兴华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好像在哭!
“赵兴华,你…你怎么能够…你在哪儿…”
“洪燕,我…我在学校…不…我回不了…”
“什么?”洪燕大声叫了起来“为什么?”
“一时难以说得清。”赵兴华涨红了脸,他似乎冷静了一些“在某些场合下‘是’和‘非’并不是两张标签,也并不是你我想得那么简单。洪燕,有些话,我一时在电话里无法说得清,等见面之后慢慢对你说吧!”
“那你现在…”洪燕没有说下去。
赵兴华不知是犹豫,还是等着洪燕后面的话,电话里冷了下来,谁也不说话。过了一会儿,洪燕说:“赵兴华,你等着,明天天一亮我就找你去!”
“不不不…”赵兴华慌了,他还要说下去时,电话里已经传来嘟嘟嘟挂断的响声。
挂了电话,赵兴华不知道往何处去,那个他为之苦苦奋斗了十多年的大学生活,那个给他寄予无限希望的农业大学,那个给他温暖和甜蜜的集体,现在突然间要决然地离他而去了!他像失去亲人的孤儿,将要开始孤苦伶仃的流狼生涯;像断了线的飞筝,渐渐地飘向无边无际的天涯海角!
渐渐地,赵兴华的头脑开始清醒起来,他的人生到了十字路口,何去何从,他必须马上作出抉择。他从记事那天起,就看着爹娘守着那片瘠薄的黄土地,过着衣不裹体、食不充饥的苦难生活。他所接受的教育和中国数以千计的农民一样,农民的孩子惟有读书,上了大学,才能脱离贫穷落后的农村。除此之外,只有走出穷乡僻壤,进城打工,过着受人白眼、赚取微薄收入的生活。那么对于他来说,读了三年多的大学,马上就要毕业了,就要拿到那张令人羡慕的大学文凭。然而,现在这一切都像美丽的彩虹、像海市蜃楼,这一切都已经化为泡影。残酷的现实告诉他,摆在他面前的出路难道也只有加入到农民工这个特殊阶层的行列里吗?为了赚取那微薄的收入,整年离乡背井,去承受巨大的精神和肉体上的压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