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青摊在自己以及众人的跟前,是对自己的警惕,也是提醒。
一天,晚起几个小时的我发现,原本应该敞开的店门紧闭着,还挂上了公休的牌子。老爹则是一个人坐在店里靠窗的一张桌子前,喝着威士忌。
在我的印象中,似乎还没看过老爹大白天就在喝酒。
我为自己泡了杯巴西咖啡,烤了几片吐司抹上果酱,在老爹的身边坐下。
他看了看坐下的我,随手拿起盘中的一片吐司放进嘴里,他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也因此,我吐司特地多准备了几片。
不过,我似乎也该为他泡杯咖啡,威士忌配吐司感觉挺怪的。
在我起身准备到吧台为他泡一杯他常喝的曼特宁时,他突然开口:“不用帮我准备咖啡了。”
我坐下,看着他。他的眼睛一直盯着窗外,那个眼神是我曾经见过而无法形容的沧桑。
“今天为什么没开店?”不知道沉默多久后,我问。
“今天…是她的忌日。”老爹说。
“嗯?那你怎么没去祭拜?是你爸还是你妈?”我疑惑的问。
对于我的问题。老爹没有马上回答,只是拿起桌上的酒杯,喝光杯中的酒,接着又倒了些进杯中。停顿了一会儿,他说:“是我心爱的女人。”
老爹平淡的说着,仿佛是说着一个与他无关的事,反倒是我显得惊讶。
这也是我们之问的一个相处方式,常常都是老爹态度若然的说着,我则是惊讶无比的听着。
“你觉得会刺青的都是怎样的人?”老爹无视于我的惊讶,问了一个似乎不相干的问题。‘我沉默,思考着老爹丢出的问题,一段时间后,我说:“这不一定吧,毕竟现在蛮多年轻人都会刺青的。”
“哈哈”对于我等于没有回答的回答,老爹大笑,接着说:“的确是如此,不过在我们年轻的时候,只有混混跟流氓才会刺青。”
老爹说完后,又举起桌上的酒杯,喝了一口酒。随着手的动作,右臂的肌肉也跟着伸缩,手臂上的龙纹刺青也仿佛在飞舞一般。
“那么?”我看着老爹的刺青,疑惑的问。
“我加入过帮派,应该说是一个车队,那是在毕业,跟你爸他们分开后的事了。”老爹说,眼睛始终看着窗外。
他的语气依然平淡,好像在说一个虚构的故事一般。
而我,依然还是惊讶。
“机车飙车队?”我问。
“你太小看我了,机车是你们这些小毛头在玩的,我们车队是那种开着改装车竞速的车队。”老爹说。
“那种帮派的日子,你觉得应该是怎样?”老爹又丢给我一个问题。
我思索着,突然想到一些常见的帮派电影,我回答:“是像电影‘教父’那样吗?”
“那种生活,不是用电影能够拍出来的。”老爹点燃一支烟,吸了一口后对我说:“那种自己跟亲人随时都可能失去性命的生活,电影能拍出的感觉不到一成。”
我喝着已稍微冷掉的咖啡,脑中反覆想着老爹说的这一些话,打算从中理出一个头绪来。‘不等我思索出个结果,老爹又接着说:“一次跟对手的比赛里,她坐在我旁边,后来轮胎爆胎,车子一个打滑,往一旁的大树直接撞去。”
“后来呢?”我吞了吞口水,询问着老爹。
“送医不治,死了。”老爹简单的说,不过悲痛的情绪复言语间毫无保留。
接下来,沉默又取代了语言,存在我们之间。我只是静静的看着老爹,而他,则是依然看着窗外,抽着烟。
一滴泪。从他的眼眶中流出,从脸颊上滴下。
跟泪应该是有温度,是温热的,不过那滴眼泪,却冻结了我们之间的气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