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生活

——作者：黄碧云

1婚姻

天悦从不知dao诱惑。她咬著chun在黑暗的镜前liu眼泪。

十年。十年了。天悦跟但nu愈来愈像，愈来愈像。

有时候我以为你就是我自己，但nu说。

像照镜。我睡在镜子旁边。

直至死亡将我们分开。

那是个没有鸽子的早晨。天气清凉。

天悦忘记了很多事情，譬如说。

但nu推开窗。天悦站在他家的楼下，在等人。

天悦的shenti随岁月而枯萎。像秋天。

这样一来，我亦已经老了，但nu说。

他愈来愈早起来。十年了。

天悦忘记了自己的名字。到底我今天有没有ca牙。

娶我，我，我，哦，我，什么为妻。

甚至忘记男人的名字，叫作尚伊。坚定而安静，但nu那天早上便作了决定。

但nu想念的是依莎贝，他却要和天悦结婚。

他没想到他会受到钢琴师的诱惑。

到底先有蝴蝶还是有茧。

你找我吗？但nu问天悦。

一个下午但nu也怀疑过天悦的不忠。

但nu打电话给天悦，说“这是东区医院，你的丈夫jiao通意外死了。”

天悅失声，dao“为什么为什么？”

但nu笑着笑着，忽然笑不出来。

天悦chang了胡子和肌rou。

天悦穿一件灰黑大衣站在天桥之下。

但nu的母亲睡在他shen边，yang光饱满，忽然有日蚀。

刮风的黄昏钢琴师在办公室门外等他。

天悦愈来愈像男人，钢琴师却愈来愈像天悦。

让我陪伴你等一等，但nu站在天悦shen旁。

直至死亡将我们分开。

你等的人或许很愿意让你等。但nu告诉天悦。

但nu不知dao他是谁：水远都不想知dao。

天悦忘记。从今以后。

但nu说，我一定会离开你，不是你死便是我死。

两年后天悦开始穿但nu的衣服。

钢琴师说，我可以等。爱就是等待。

但nu说：我实在爱你。天悦问：爱是什么意思呢？

对但nu来说，爱就是等待天悦等待她喜欢的男于。

对天悦来说，爱就是忘记。

对但nu和天悦来说，爱绝对和婚姻无关。

男子可能会出现，可能不。

天悦在镜前忽然很渴望但nu的死亡。

但nu在高热里以为天悦是依莎贝。

爱可能有，可能不。

天悦掩著脸。可能是但nu可能是尚伊可能是任何一个。

但nu和天悦住在天台。高高地望下去，脚不着地。

或许但nu的病是一zhong报复。

老夫老妻了。天悦是但nu的手足而但nu是天悦的tou脑与心。

有时但nu会错叫天悦：‘妹妹。’有时叫：‘阿妈。’

爱是关系的总和。

我很渴望和你结婚，但nu说。

钢琴师给但nu送了红酒和ru酪。如果你愿意和我一起分享，我很愿意：但如果你希望独自或和其它人分享，都可以，钢琴师说。

关于天悦，但nu说：“我经常是个运气下大好的人。”

关于但nu，天悦说：“我承受不起。有时我就想失踪，或突然得怪病，或被谋杀。”

但nu发高热天悦心慌意luan就一遍又一遍地抹地。

她咬著chun对尚伊说：“为什么。我已经结了婚。”

除了我以外。不一定是我。钢琴师说。

如果是依莎贝，事情会不会一样呢？但nu在高热里无法控制自己。

“你最理想的爱人既不是我也不是任何其它人，而是你母亲。”天悦笑说。

而我不过是你的小弟弟，天悦说。

总是在下午，伊莎贝对但nu说：“我恋爱了。”

天悦让但nu上她的公寓没想到他从此不走。

结婚是否我们ruan弱的心灵所能作最大的承诺呢？

一定是ba黎，但nu和天悦却没有在ba黎相遇。他们甚至互不认识。

天悦没想到会再见到尚伊。她曾经天天在他家楼下等他。

天悦会赤luo上shen站在窗前，推开窗。

但nu从来没碰过依莎贝。他怎样想像伊莎贝的routi。

但nu为什么要吓天悦，说他自己jiao通意外死了。

他病好以后天悦便开始呕吐。

我对你没有什么要求。你甚至会和女子有一个孩子，钢琴师说。

那个下午的雨下得真大。

但nu说，我和你们一起去ba黎吧。

已经五年了，天悦的脸chang了皱纹。

关于天悅的美丽，天悅说：“我从不美丽。你认错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