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捣它也不动,我才知道它已经死了。我说,娘,它已经死了。俺娘攥着菜刀,晃晃悠悠地进来,问:‘在哪里?在哪里?’我伸手扯住它的尾巴,把它往外拽了拽。俺娘一看到它,叫唤了一声,双腿一罗锅,就坐在了炕前地上。待了一会儿,俺娘问我:‘宝儿,这是个啥东西?’我想了想,说:‘娘,我看它是一匹狼…’”
老许说完了打狼经过,一时没有人说话。众人的眼睛一会儿盯着杏树,一会儿又下移到狼身上。老许真不简单,与咬人的恶狼斗智斗勇,最后取得了胜利。我感到他一夜之间变成了大人,跟我们拉开了距离。
“许宝,你是一个勇敢的少年,我回去一定要把你勇斗恶狼的英雄事迹往上汇报,你自己要有点思想准备。”我们的班主任陈增寿说“许宝可以在家休息,其余的人回去上课。”
陈老师往外挤去,有一些听话的好学生跟随着他往外挤。我看看王金美,看到她正在看许宝,我也看着许宝。许宝说:
“你们别走,咱们不是早就说好了吗?‘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愿同年同月同日死’吗?”
“我们不走,老许,”王金美说“我们要好好陪着你。”
这时,杏树下有人问:
“许宝,光听你一个人吹,你娘呢?”
“俺娘到章古巴大叔家治伤去了。”
“是啊,”那人说“你娘的伤,也只有章古巴能治好…”“俺娘来了!”许宝激动地说“俺娘和章古巴大叔一起来了!”
我们的目光越过土墙,果然看到许宝的娘与章古巴一起,从那条弯弯曲曲的小胡同里走了出来。
许宝的娘是个白脸长身的中年妇人,因为头痛,双眉之间捏出一个紫红的印子,长年不褪,好像点了一个大胭脂。她说起话来细声细气,对我们态度和蔼,我们叫她许大娘。
章古巴大叔的牙其实并不是很白,但由于黑得发青的脸色,他的牙看起来就特别白。
章古巴大叔与许大娘站在一起,对比鲜明,黑的更黑,白的更白。
众人主动地让开了一条道路,让他们很顺利地来到了杏树下。
“娘。”
“许大娘。”
“许大娘。”
“你们这些孩子,怎么又上了树?”许大娘仰脸看看我们,幽幽地说。
她双眉间的紫印象一块葡萄皮,双腮上有一些红晕,好像喝了酒。
有一个女人问:
“许大婶,咬得重吗?”
她叹了一口气,眼睛里汪着泪水,说:
“连狼也欺负我们孤儿寡母…”
“许大婶,让我们看看您的伤。”
“娘,给她们看看,她们还以为我在撒谎呢!”
“这难道还是件光荣的事?”许大娘抬头看看树上的我们,又转身看着院子里的人们“要不是我们宝儿胆大,我就被这个狗东西给祸害了…”
她掀起脑后的发髻,显出了那片伤痕。那儿原本有四个深深的牙印,但此刻那四个牙印被一些黑乎乎的膏状物覆盖了。
“痛吗?”
“痛得我,说句丢人的话,痛得我放声大哭,大汗淋淋,衣服就像放在水里泡过似的…多亏了他章大叔的药,这药一抹上,就感到一阵清凉,虽然还是痛,但比不抹药时轻多了…”
“章古巴,你弄的什么灵丹妙药?”
“告诉你?告诉你我的饭碗不就打破了嘛!”章古巴笑嘻嘻地说“这是祖传秘方,你如果想知道,就跪下磕头拜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