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2）

三

一斗兄：

大作收到。

正好有一位在出版社工作的朋友来找我，就把《酒城》给他看。他看后拍案叫绝，说这是一桩好买卖。他说，如果你能将此文扩充到七八万字，再pei上一些图画和照片，便可出一本书。他们出版社出书号，负责编辑事务，你们市出钱赞助并包销十万册。他说反正你们为首届猿酒节也要准备宣传材料发给各位来宾，何不搞这样一本图文并茂的书？到时来宾人手一册，酒国的历史、酒国的佳酿俱包罗在内，既方便，又好看，又有保存价值，又有广告效益。我认为他这个主意很妙，你可与你们市chang商量一下。出此书大概要五万元，给出版社。区区五万元，对你们酒国来说，是小意思吧？此事结果如何，请尽快通知我。那位朋友很感兴趣，临行时我把你的地址给了他，也许他会直接跟你联系。

关于为您的酒命名，以及参加《酒法》起草小组诸事，既然有大利可图，我想我也不必虚伪，暂且就答应下来。我写完手touchang篇的最后一bu分，立即到酒国去，到时再详细商谈有关事宜。

即祝

笔健！

莫言

四

…哇哇哇！一想到金刚钻和那些被吃掉后排xie到厕所里的男婴孩，丁钩儿心中残存的责任心和正义感便像灼灼的北斗星一样，照亮了在黑暗中四chu1liu窜的意识。这时他感到耳lun上和界尖上刺痛难忍，仿佛有什么尖利的、浸着剧毒的东西把自己的耳朵和鼻子扎破了。他shen不由己地折坐起来——天旋地转，tou大如柳斗——费劲地睁开zhong胀的眼pi，看到有三五个灰蒙蒙的大影子从自己shen上tiao走，落地时发出了rou乎乎的沉闷声响。同时他还听到了"吱吱"的尖叫声。是什么珍禽异兽在尖叫？侦察员想到松ji和野兔，飞龙和鼯鼠，都是酒国盘中餐。他看到在面前的模糊背景上，有一片闪闪烁烁的碧绿的眼睛。他努力转动着沙涩的眼睛，促使泪xian分mi出一些yeti滋run眼球。泪水盈盈，泪水里有一gu劣酒的味dao。他用手背揩揩眼，眼前的景物逐渐分明。他首先看到了一群约有七八只灰色的大家鼠愤怒地用漆黑得令人恶心的小眼睛看着自己，那些尖尖的嘴ba、奓起的胡须、rou塌塌的肚子、chang而细的尾ba勾引得侦察员胃bu痉挛，一张口pen出一guchu1于美酒佳肴和粪便之间的东西。他感到hou咙似被利刃划开，鼻子奇酸，一些浸出物堵sai了鼻孔。然后有一枝斜挂在墙上的乌亮的chang苗子鸟枪扑进他的眼睛。形象生动的鸟枪把他从混沌状态中唤醒，于是他想起了很久前的仓皇逃窜，想起了幽灵般的非法卖馄饨的老汉和看守陵园的老革命以及那扎着红绸腰带tiao舞的茅台酒的jing1灵和那匹威风凛凛的金mao大狗…意象丰富tou绪繁杂犹如百花盛开。似梦非梦亦真亦幻。对肌肤丰run的女司机的思念又蓦然上了他的心tou。一只大鼠tiao上他的肩tou，极其min捷地在他的脖子上咬了一口，使他不得不排除杂念面对现实。他抖动shenti，甩掉老鼠，嘴里发出下意识的尖叫，但他的尖叫被眼前的奇景给堵了回去。他大张着嘴，傻呆呆地，看着仰卧在火坑上、shenti上活跃着十几匹大鼠的老革命。老革命的鼻子和耳朵已被饿鼠——也许它们并不饿——啃光，嘴chun吃光暴lou出焦黄的牙床，那张曾经吐出过那么多连珠妙语的嘴ba变得十分难看，去掉了多余物的老革命的tou颅显得狰狞可怖，而那些恶鼠们，正在抖擞jing1神，啃着老革命的双手，那两只使枪弄bang的大手白骨暴lou，宛若剥光了pi的柳gun。侦察员对老革命充满好感，这个钢骨铮铮的老人在最困难的时候给了自己帮助。他拖着疲惫不堪的shenti冲上去，驱赶老鼠。老鼠的眼睛竟然在遭到袭击时飞快地改变了颜色。由漆黑变粉红，由粉红变碧绿，吓得侦察员连连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