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但是,当时我读的书绝不限于梵文典籍。我在上面已经说到,哥廷
大学有一个汉学研究所。所内有一个比梵文研究所图书室大到许多倍的汉文图书室。为什么比梵文图书室大这样多呢?原因是大学图书馆中没有收藏汉籍,所有的汉籍以及中国少数民族的语言,如藏文、蒙文、西夏文、女真文之类的典籍都收藏在汉学研究所中。这个所的图书室,由于GustavHaloun教授的惨淡经营,大量从中国和日本购
汉文典籍,在欧洲颇有
名气。我曾在那里会见过许多世界知名的汉学家,比如英国的AthurWaley等等。汉学研究所所在的大楼比Gauss-Weber-Haus要大得多,也宏伟得多;房
极
极大。汉学研究所在二楼上,上面还有多少层,我不清楚。我始终也没有
清楚,偌大一座大楼是
什么用的。10年之久,我不记得,除了打扫卫生的一位老太婆,还在这里见到过什么人。院
极大,有极
极
的几棵古树,样
都有五六百年的树龄,地上绿草如茵。楼内楼外,
净净,比梵文研究所更寂静,也更幽雅,真是读书的好地方。我在哥廷
读梵、汉典籍,情况大
如此。我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畅游于书海之中。我读书
略地可以分为两类:一类是细读的,一类是浏览的。细读的数目不可能太多。学梵文必须熟练地掌握语法。我上面提到的Stenzler的《梵文基础读本》,虽有许多优
,但是毕竟还太简略;
门足够,
却难。在这时候必须熟读Kielhorn的《梵文文法》,我在这一本书上下过苦工夫,读了不知多少遍。其次,我对Oldenberg的几本书,比如《佛陀》等等都从
到尾细读过。他的一些论文,比如分析Mahvastu的文
的那一篇,为了写论文,我也都细读过。Whitney和Wackernagel的梵文文法,Debruner续Wackernagel的那一本书,以及W.Geiger的关于
利文的著作,我都下过工夫。但是,我最服膺的还是我的太老师HeinrichLüders,他的书,我只要能得到,就一定仔细阅读。他的论文集PhilologicaIndica是一
很大的书,我从
到尾仔细读过一遍,有的文章读过多遍。像这样研究印度古代语言、宗教、文学、碑铭等的对一般人来说都是极为枯燥、
奥的文章,应该说是最乏味的东西。喜
读这样文章的人恐怕极少极少,然而我却情有独钟;我最
读中外两位大学者的文章,中国是陈寅恪先生,西方就是Lüders先生。这两位大师实有异曲同工之妙。他们为文,如剥
笋,一层层剥下去,愈剥愈细;面面俱到,
细无遗;叙述不讲空话,论证必有
据;从来不引僻书以自炫,所引者多为常见书籍;别人视而不见的,他们偏能注意;表面上并不艰
玄奥,于平淡中却能见神奇;有时真如“山重
复疑无路”转
间“柳暗
明又一村”;迂回曲折,最后得
结论,让你顿时觉得豁然开朗,
服心服。人们一般读文学作品能得
享受,
轻神怡。然而我读两位大师的论文时得到的
享受,与读文学作品时所得到的迥乎不同,却似乎更
更
。也许有人会认为这是我个人的怪癖;我自己觉得,这确实是“癖”然而毫无“怪”可言。“此中有真意,
辨已忘言”实不足为外人
也。1997年
浏览,或仔细阅读。积时既久,我对当时世界上梵文、
利文和佛教研究的情况,心中大
上有一个
廓。世界各国的有关著作,这里基本上都有。而且德国还有一
特殊的购书制度,除了大学图书馆有充足的购书经费之外,每一个研究所都有自己独立的购书经费,教授可以任意购买他认为有用的书,不
大学图书馆是否有复本。当Waldschmidt被征从军时,这个买书的权力就转到了我的手中。我愿意买什么书,就买什么书。书买回来以后,编目也不一定很科学,把
质相同或相类的书编排在一起就行了。借书是绝对自由的,有一个借书簿,自己写上借
书的书名、借
日期;归还时,写上一个归还日期就行了。从来没有人来
,可是也从来没有丢过书,不
是多么珍贵的版本。除了书籍以外,世界各国有关印度学和东方学的杂志,这里也应有尽有。总之,这是一个很不错的专业图书室。我每个礼拜总来这里几次,有时是来上课,更多地是来看书。我看得最多的是日本
版的《大正新修大藏经》。有一段时间,我帮助Waldschmidt查阅佛典。他正写他那一
有名的关于释迦牟尼涅槃前游行的叙述的大著。他校刊新疆发现的佛经梵文残卷,也需要汉译佛典中的材料,特别是唐义净译的那几
数量极大的“
本说一切有
的律”至于我自己读的书,则范围广泛。十几万册汉籍,本本我都有兴趣。到了这里,就仿佛回到了祖国一般。我记得这里藏有几
明版的小说。是否是宇内孤本,因为我不通此
,我说不清楚。即使是的话,也都埋在
的“矿井”中,永世难见天日了。自从1937年GustavHaloun教授离开哥廷
大学到英国剑桥大学去任汉学讲座教授以后,有很长一段时间,汉学研究所就由我一个人来
理。我每次来到这里,空
的六七间大屋
就只有我一个人,万籁俱寂,静到能听到自己心
的声音。在绝对的寂静中,我盘桓于成排的大书架之间,架上摆的是中国人民智慧的结晶,我心中充满了自豪
。我翻阅的书很多;但是我读得最多的还是一大
上百册的中国笔记丛刊,
的书名已经忘记了。笔记是中国特有的一
著述
裁,内容包罗万象,上至宇宙,下至鸟兽虫鱼,以及
边琐事、零星
想,还有一些历史和科技的记述,利用得好,都是十分有用的资料。我读完了全
书,可惜我当时还没有研究糖史的念
,很多有用的资料白白地失掉了。及今思之,悔之晚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