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章
河堤是高陡的,高陡的河堤dingbu是平坦的沙土dao路,mao驴曾经从河堤上跑下来,但出村之后,依然必须在河堤上走。河水是蓝色的,但破碎的狼花却象ju花ban儿一样雪白,mao驴见到河水并不touyun。多么晴朗的天空,只有一朵骆驼状的洁白云团在太yang附近悬挂着。大地苍茫,颤巍巍哆嗦,那是被四老爷的祭文感动了、或是挑唆起了迁徙念tou的蝗神的亿万万子孙们在向河堤移动。红色沼泽里的奇异植物都被蝗虫们吃光了jing2叶啃光了pi肤,只剩下一些坚ying的枯干凄楚忧愤地兀立着,象ju大的鱼刺和渺小的恐龙骨架。我远远地看到沼泽里零luan地躺着一些惨白的尸骨,其中有ma的tou骨、熊的tui骨和类人猿的磨损严重的牙齿。空气中弥漫着河水的腥气和蝗虫粪便的腥气与沼泽地里涌出来的腥气,这三zhong腥气层次分明、泾渭分明、色彩分明、敌我分明,绝对不会混淆,形成了腥臊的统一世界中三个bi垒分明的阵营。我油然想到伏在电冰箱上的肮脏的波斯猫shen上散发出来的咸ba鱼般的腥气,一阵痉挛折磨着我的changdao,我知dao接踵着痉挛而来的不是呕吐就是腹泻,或者是上吐兼下泻。我痛恨自己为什么还忘不了那个丑陋的夜晚留给我的罪恶的梦魇,腮帮子又在隐隐作痛,人真是贱骨tou,男人更是贱骨tou,应该通通枪毙。人要战胜自己竟是如此的困难,luoti的女人与糟朽的骷髅是对立的统一,如此惊悚的启示都无法警醒你愚顽的灵魂你还活着干什么?地球承载着大量的行尸走rou步履艰难,你们行行好,少制造些可恶的小畜生吧。我一再走火入邪魔,是因为那片红色沼泽,沼泽里奔腾着狐狸与野兔,刺猬与白鼠,成群结队的螃蟹在腐败的草叶里pen吐着团团簇簇的泡沫,远看宛若遍地花开。毫无疑问,与我同龄的人群里,目睹过tiao蝻渡河的壮观景象的,全中国只我一人!为此我不骄傲谁骄傲!
那天,我和四老妈、小mao驴、九老爷走在河堤上,离开村庄约有三里远时,就听到田野里响起了辽远无边的嘈杂声,光秃秃的土地上翻gun着tiao蝗的浊狼,一狼接一狼,涌上河堤来,河堤内是黝蓝的河水,河堤外是蝗虫的海洋。蝗虫们似乎不是爬行,而是liu动,象chao水冲上滩tou一样,哗——一批,几千几万只,我的亲娘!哗——又一批,几千几万只压着几千几万只,我的亲亲的娘!哗——哗——哗——一批一批又一批,层层叠叠,层出不穷,不可计数啊,我的上帝,你这个蝗虫队里的狗杂zhong!我真担心蝗虫们把这dao高七米上宽五米下宽十二米的河堤一口口吞掉,造成河水泛滥。幸亏蝗虫不吃土,多么遗憾蝗虫不吃土!(堤坝决裂那一天,洪水淹没了村庄,手脚生蹼的祖先们在水中艰难地游泳,随着屋脊高的浊狼,祖先们上下起伏。水上漂浮的庄稼秸秆和沾满泥沙的树木,象pi鞭和投枪一样抽挞着、刺激着他们的shenti,水面是暗哑地响着牛羊和骡ma的绝望的哀鸣。)蝗虫汇集在堤下,团结成一条条水桶般cu细、数百米chang短的蝗虫chang龙,缓慢地向堤上gun动。mao驴惊惧得四肢打抖,不停地拉kua撒niao,九老爷也面lou惊惧之色,额tou上被四老爷啃出的鲜红牙印和四老妈踢出的紫红脚印在白色的脸pi上更显出醒目的光彩。九老爷用缰绳tou抽打着mao驴的pigu,意yucui驴飞跑,但那mao驴早已jin酥骨ruan,罗锅罗锅后tui,一pigu蹲在地上,一串丧魂落魄的驴pi凶猛地打出,chui拂得红尘轻扬。四老妈跌下驴来,还是似睁非睁菩萨眼,似嗔非嗔柳叶眉,懵懵懂懂站着,不知她是真四老妈还是假四老妈。我们看到,蝗虫的ju龙沿着河堤蜿蜒,一条条首尾相连,前前后后,足有三十多条,我把每条蝗虫的chang龙按chang一百米、直径五十厘米计算,我知dao,那天上午,gun动在河堤上的半大蝗虫有一万九千六百二十五立方米之多,这些蝗虫要一火车才拉得完,何况它们还在神速地生chang着,而且我还坚信,在被村庄掩蔽的河堤上,在村西的河堤上,都有这样的蝗虫chang龙在gun动。
我仔细地观察着蝗虫们,见它们互相搂抱着,数不清的chu2须在抖动,数不清的肚子在抖动,数不清的tui在抖动,数不清的蝗嘴里吐着翠绿的唾沫,濡染着数不清的蝗虫肢ti,数不清的蝗虫肢timoca着,发出数不清的窸窸窣窣的yindang的声响,数不清的蝗虫嘴里发出咒语般的神秘鸣叫,数不清的yindang声响与数不清的神秘鸣叫混合成一gu嘈杂不安的、令人touyun眼花浑shen发yang的ju大声响,好象狂风掠过地面,灾难突然降临,地球反向运转。几百年后,这世界将是蝗虫的世界。人不如蝗虫。我眼baba地看着蝗虫带着毁灭一切的力量gungun上堤,yang光照在蝗虫的ju龙上,强烈的yang光单单照耀着亿万蝗虫团结一致形成的ju龙,放she1奇光异彩的是蝗虫的jin密团ti,远chu1的田野近chu1的河水都黯然失彩。闪闪发光的蝗虫躯壳犹如ju龙的鳞片,嚓啦啦地响,钻心挠肺地yang,白色的神经上迅跑着电一般的恐怖,迸she1着幽蓝的火花。如果我们还是这样呆立在河堤上无疑等待灭亡,蝗虫会把我们裹进去,我们she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