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俭这封信没有写完。他说他近来胃好了一些。多鹤总是给他小环曾地面条、面片、猫耳朵。他说等他恢复后，就去找一份不需要讲日本语的差事，就像丫的丈夫那给百货公司玻璃窗的工作，挣了钱之后，接小环来日本。他已经和多鹤谈妥。他们三个人中缺了谁也不行，打打吵吵一辈，但都吵闹成一块骨了。他现在住在医院，明天了手术就能院了。

她对黑笑笑说：“咱心领了，啊？”

二孩被调到了西南，在那里娶了媳妇生了孩。他有空总是给母亲小环写信，而这天却没有他的信。黑朝着邮递员的笑脸却始终不挪开，直到邮递员骑车上了坡，它还站在原地，摇着尾。

黑时常会飞似地蹿下大下坡，本就不用视力冲到拐弯。小环知那是邮递员来了。假如二孩张钢有信来。邮递员就会让黑叼着信冲上坡，给小环。黑常常扑空。但它从来不气馁，总是情洋溢地扑下坡，对着邮递员瞪着它灰白无光的两只睛，嘴叉从一个耳朵咧到另一个耳朵，摆它那狗类的喜悦笑脸。

小环这才知。他并不明白自己已经活到了。看来多鹤和孩们一直瞒着他，瞒到他被推上手术台。

邻居们每天还是看见朱小环拎着装纫机的箱，从楼下的大下坡往居委会楼下走。她把那三角形的楼梯间租下来了，纫机架就搁在那里。但她怕纫机被偷。每天固执地把它拎来拎去。黑又老又瞎。却前前后后颠着跟随着她。

全书完

一封信装在一个大纸袋里，和他的老上海表、一把小银锁、一把家里的钥匙一块寄回来的。小银锁是婴儿张二孩时期的件，他一直拴在钥匙上。钥匙他去日本前忘了给小环，揣在衣兜里带走的。老手表倒很准，停的时间是张俭心脏停止动的时间。多鹤在信里特意这样告诉小环。

小环只好安它：“黑，明天就有信了，啊？”

张俭的这封信没写完。他写着写着就靠在摞起地枕上，想着小环嫁给他时的模样睡了。小环这样想象着。他连写一封完整的信的力和力也没了。他一定把这封没写完地信压在褥下，怕多鹤看见。他还得在两个女人之间继续玩小心，就像多年前一样。孩们和多鹤瞒他瞒得真好，他一直都相信，他还有不少日要过，还有不少麻烦要理。比如他的两个女人，还有在她们之间玩小心的必要。他一定相信自己从手术刀下走一遭之后，便又是一条好汉，所以他才在信里为小环铺排那样长远的未来。信没写完，他对小环的歉意便一望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