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委市政府的会议,虽然没有分到一碗纸灰喝,但他本人当然完全清楚自己的事,不论是“罪”也好“功”也好,反正都够大的。那位副书记说得很对,近几年来,他时时处处越来越感到副书记所说的“社会空气和氛围”的无形压力,这时反而觉得坐在牢房里安全系数会更大些,管它外面怎么变化呢!于是有气无力地跟猴子说:
“我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你看着去办吧。”
猴子说:“我听到消息,市领导在外商面前又准备耍花样,不说你进了监狱,就向外商说你因为健康的原因暂时不能工作。这他妈的是咱们一贯的手法!你想,大小两个陈先生是骗得了的吗?他们又不是真正的老外,中国话中文比很多中国人都强,在本市就有好些消息来源。要是他们知道了真相,感到我们没有诚意,公司还咋办下去?哪个外商还再敢来投资?这几天我想了想,要维护咱们的信誉,要把公司办下去,还不如就坦率地跟外商说明你的情况。当然,按照法律规定,一个押犯是不能担当法人代表董事长经理的,你把这些职务与其让给那个屁也不懂的管工业的副市长,还不如让给我!这个公司从一开始我就参与的,只有我最熟悉。再说,赵总,我跟了你两年多,车前马后,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至于我的为人,你赵总还不清楚?只有我最能维护你个人的利益。等你将来出来,我原封不动地把一个好好的公司再交回你手上。你看怎么样?”
“那你就办去吧。”
我们的主人公向猴子摆摆手。这时他觉得心脏好似正往一个深渊里急速下沉。
“光我去办不行呀!”猴子的白牙在牢房里一晃一晃。他只看见满眼都是白色的牙齿替代了缭绕闪烁的金星“外商听你的,当初不是外商坚持,你都当不上这些职务,顶多是个管科研的副经理。最好你拟一个传真给大小两个陈先生,说你非推荐我来代替你不可。”
“好吧。”
他记得钢笔插在他外衣内的口袋里,可是他向胸前一掏,才发现他自己也失去了身躯。除了感觉,他也成了没头没脸没有躯干没有四肢的所谓的“人” 了。
猴子见他的手在胸前抓挠却掏不出笔来,连忙说:
“我有我有,纸笔我都带来了…”
猴子从西服里的口袋中刷地抽出一支手枪,一扣扳机,枪口中啪一下弹出了一支圆珠笔的笔头。接着再从胸前掏纸,纸没有掏出来,却掏出一张张名片。转眼间,名片又变成一颗颗红的绿的蓝的白的黄的紫的黑的灰的…五颜六色的心脏。猴子不知把它装在哪里了,急得满头大汗,拼命在全身乱掏,像心脏撒满一地,花花绿绿地如鲜鱼似的活泼乱跳。我们的主人公赵鹫手里拿着冰凉的手枪,看着周围围满人的心脏。乱跳的心脏既像鱼又像大跳蚤,一粒粒无光的小眼睛凶狠地瞪着他,仿佛对他跃跃欲试,要蹦到他身上来。这时他已吓得浑身发抖,极力想清醒过来却怎么也无法苏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