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知自己不是男人开店，以后当个什么风格的老板娘，也是特特想过的。

“如何？这宝刀可是贵人心之，时常把玩。今为博老弟颜，慨然相赠。”

顾象手臂微沉，忙托住了匣，见杨敬轩负手而立，月光下神冷冽，知他是不会改变心意了。暗叹气，只得慢慢收了刀匣，顿首离去，走了几步，回见他背影凝固，犹豫了片刻，低声说：“杨老弟，我知你心里瞧不起我。当年我一时糊涂下那事，自己也瞧不起自己。只我早已经没有退路了。贵人野心，广收天下势力供己驾驭，凡不屈从者，从不留情。于你却是例外，实在是他太过惜才。你如今与老大人走得近，贵人却视老大人为中钉，不过忌惮他在朝中昔日威望，这才不敢贸然下手。你自己往后多加小心。”说罢长叹一声，终于离去。

说起古今中外形形的老板娘们，她印象最的就是龙门客栈里的那位金香玉。如今自己也成了其中一员，却万万不敢全学她的样，与客人嬉笑打骂，看中个男人就爬上屋唱辣歌。细想过后，认为还是拿来主义的好。所以从开门第一天起，凡她店门盯着她看的，她也不恼不理，反正不会少块。对着客人有问必答，笑容满面，只都限于寻常之事。若有人言语不对，乃至动手动脚，立刻便收了笑脸冷若冰霜。开业几天，那杨敬轩虽然没亲自来过一趟，只衙役刘大同王军等人却班换着，几乎是天天赶着饭来报，明人一看就知是杨敬轩在替他侄媳妇撑腰。见女掌柜背后有人，她本人又不好调戏，渐渐也就收了轻薄的念，最多偷看她几背影，过过瘾而已。

林盘下这脚店后，便有先前的伙计找了过来。林留下了一个看得过去的，让他在前堂招呼客人。请杨氏帮忙找了两个因家穷要贴补家用的能妇人，一个姓王的主厨房，一个姓的主洒扫洗刷，自己坐柜台，有空也见针地帮忙。

杨敬轩冷冷：“我怕是没福气知贵人的好了。烦请你回去转告贵人，说我当年救他，全因他是天下兵都督，我尽我军人的职责而已，请他不必挂怀。但如今，天下的皇帝只有一个，我杨敬轩界狭小，看不到第二人。这柄碧鸢，既然是贵人的心之，我一介布衣，又怎敢夺了贵人所？”一边说着，当一声，寒光闪过，刀已不偏不倚被抛回匣中。

林摇一变成了老板娘。虽然上有杨敬轩这个叔叔罩着，别人也不敢真来混的。但客人多是鲁男人，年纪从五六十到十五六都有，见她年轻貌，笑容可亲，传言份又是个寡妇，开始时存了非分之想拿言语调戏撩拨的自然也不少。

顾象面上方才的怒顿时消去，低半晌，才：“我方才见你边竟还留着这老，便晓得你是念旧之人。罢了，你既然知了，我也不敢不认。只是老弟，我也是不由己啊。这些年我心中也不是没内疚。只是我当时若不从命，只怕我也早难逃李大将军的下场。何况即便我不从命，自也有旁人行我之事。贵人他有时行事虽过了些，只对于效忠他的人，绝对是厚非常，往后你就知了…”

杨敬轩赞了一句，就着月挽了个刀，雪般的一团刀影中，顾象躲避不及，只觉微凉，几缕发从他前飘落，以手摸，已被削去发，骇然变，怒：“杨敬轩，你这是什么意思？”

第二天是林的好日。石寡妇了自家的骡车，又唤了村中几个平日与自己好的妇人，帮着林把家当一搬了县城。杨氏也特意过来相帮，整治了一桌酒菜，众人吃得醉醺醺才离去，第二天炸了杨氏送来的一长挂红衣鞭仔，大门打开，林的新脚店就算开张了。

“果然好刀！”

杨敬轩收了刀，去上面沾着的几碎发，刚才笑意已然消失，脸森然，盯着顾象慢慢：“右司，你到现在既然还未忘记你我当年曾同是李大将军的左右手，我便问你一句。当年战事将平最后一战之前，你邀我对饮，我竟醉卧酣眠，醒来才知大将军只带几个亲卫前去勘察地形，有人将敌军诱来，以致将军孤军无援战死。我问你，你是不是在我酒中下了药？”

顾象见他把玩，满面笑容。

杨敬轩默立片刻，慢慢行至草炮边，伸手摸了下它的，蹲抬起闸刀，往刀下填了几把料草，细心切成碎段投槽。月光下的冷静空气里，慢慢弥漫了一浅浅的青草气息，叫人闻之心安。

慢刀，见薄如剑翼，刃冷森然，寒光凛冽，屈指暗发力弹上刀刃，啸音隐隐转于刃间。

县城里商铺多，男人在外走动，女人家抛面撑起门面的不在少数，所以林开店，本也不算什么奇事。只前个月她的脚店还在整葺时，附近人便都知衙门里杨敬轩的本家侄媳妇盘下了这里，今天开张，于是过来瞧闹的人自然不少。众人见脚店里外焕然一新，女掌柜话不多，稳稳坐于柜台后，与人应酬时却言语利，更是个艳年少寡妇。没两天附近的人便都晓得了，更有好事之人，明明不住店的，就为了多瞧一女掌柜的貌，特意坐下吃饭，吃了也迟迟不走，所以开张两天，住店的人虽不多，门面瞧着却还闹。再过些天，一些原来的老客人过来投宿，见这里饭铺净整洁，价钱却与别家相差无几，住哪里不是住，且还有人老板娘看，一传十十传百的，生意渐渐便好了起来，忙的时候差不多满铺，每天都有银钱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