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怀亮了一支烟，若观火地说：“这纯粹是群意识生的一救世主思想。有些中国人有本事就要代他人立言，代他人说话，来决定他人的利益，来拯救他人，梦想使自己成为圣人、救世主，还是儒家的立德、立言、立功，并没有独立的神，并没有真正的思想。关公是圣人，老百姓都崇拜，但关公内心是怎么想的，谁也不知，没有人研究关公思想，所以圣人、救世主不过是对老百姓有恩的人，对老百姓的民生利益有贡献的人，但圣人是怎么想的，并不需要老百姓知，你享受太平就行了，这才是老百姓的本分。圣人的思想你不知，你就觉得很神啊，所以有些中国人是最衷于造神的。”

张怀亮似乎等着我说这句话，兴奋地抱着拳说：“托达仁、东海的福，我就攀老弟了，不过你也别张总张总的，叫大哥怎么样？”

张怀亮淡然一笑介绍说：“这是提香的《酒神的狂》。描绘的是希腊神话传说中的酒神狄俄尼索斯与众仙女狂的情景，画家借画上诸神的醉酒生活，表达一分人的心理望，形象大胆而放，彩丰富多变，气氛十分烈，它是对神学所宣传的宗教观念的挑战。”

张怀亮有同地说：“其实原始社会是真正的天人合一，人类最初是群的，没有个人意识，是儒家使中国古代社会脱离了原始状态，这是儒家的大功劳，儒家使天人分开破除了迷信，但有一没破除，这就是群意识，儒家不仅把群意识保留下来，而且通过大一统的制度，使中国人自觉沉没在群之中，因此天人合一变成了人人合一。儒家使人类社会群有了秩序，这样一制度化了的群对个人更加压抑。”

陈东海惆怅地说：“不怎么说，中国人是最讲情的人，我是搞法的，我有会，情大于法在中国可谓固。”

“张总，”我义气地说“既然我们有缘相识，如果你瞧得起我这个小官僚，就不要称雷长，喊老弟好了。”

“张总，”我若有所思地问“北宋张载有几句话很有气魄，叫‘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你怎么理解？”

“怀亮，”陈东海凑趣地说“怎么不给我们找几位仙女？让我们哥仨也当一回酒神。”

“重情是我们的文化传统，”我卖地笑“我们却常把这文化传统当传统文化宣传。”

“这倒不假。”朱达仁半开玩笑地说“我们的外辞令就是严重伤害了中国人民的情。”大家笑后，朱达仁接着说“但是中国人讲的情是规定好了的，情是建立在君君臣臣、父父、三纲五常基础上的，所谓天就是天，人就是人，天是什么？就是君君、父父，人是什么？就是臣臣、，所以天人合一其实就是权人合一，如果说成人人合一也对，第一，个人是圣人，是救世主。因此，我们的情不是自然情，不是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的情，而是用礼教和血缘规定好了的情，看起来很重情，但是起来并不很尊重情，只是义上规定怎么样就是怎么样，这大概是中国人最聪明的地方，因为我们就是这样被凝聚起来了。”

张怀亮笑：“中国人的神还是一气，叫浩然正气，是制度规定好的，也是一群意识。”

朱达仁嘴说：“提香借神话题材表现人生的乐与享受，充分表现了人在长期神学思想禁锢下产生的逆反心理。”

“怎么可能是一回事呢？”我提声音调“中国的传统文化博大，可继承的颇多，但是文化传统是意识形态，是皇恩浩。我们许多问题就在把传统文化与文化传统搞混淆这一上了。”

“东海，”张怀亮开玩笑地说“我这儿没有仙女，你要是想享受，还是吃完饭到桑拿中心享受吧。”

朱达仁、陈东海叫好，哥四个又了一杯。

朱达仁接过话茬儿，用沉思的吻说：“没有真正的信仰只是表象，很多人信仰质，即使信仰神，也是质化的神。”

“张大哥，老弟我也攀了！”我也兴地说。

餐桌正上方天板上吊着一幅世界名画，画面上的青年男女正在纵情狂，饮酒作乐，载歌载舞，好像在庆祝什么节日。我虽然不懂画，但一时被画面的乐气氛引住了，仰着一边欣赏一边问：“张总，这幅画是什么寓意？”

陈东海有些不解，他眉一挑问：“那么中国人的神是什么？”

朱达仁一拍掌说：“辟，辟！来，为雷默的观一杯。”

众人响应，觥筹错，无不痛饮。

“雷默，”陈东海拦了一句问“听你的气好像文化传统和传统文化不是一回事？”

“中国人有信仰吗？”陈东海质疑“别看我们有‘儒释’，但我觉得中国人好像什么都不信。”

“达仁说得有理，”我赞同地说“气、天理、天都是质化了的神。信仰被质化了说明什么？说明我们很少有真正的个人，个人被质取而代之，没有独立的人格，没有内心独立的神生活和神需要，全被质上的需要取代了，知识分虽然有神上的需要，但是往往被质上的需要压倒和覆盖了，甚至被排挤了。人人都生活在群意识当中，大的群意识从来都是占主要地位的。”

说句心里话，我与张怀亮确实有一见如故之，更被张怀亮儒商的品位所引，由于谈话投机，轩尼诗当啤酒喝，我们四个人竟然喝光了两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