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市府广场
晚饭后，杨娜让我陪她到市府广场散散步，市府广场熙熙攘攘，好不热闹，有tiao舞的，有扭大秧歌的，有踢毽子的，有唱二人转的；有悠闲散步的老人，有谈情说爱的恋人，还有许多在人群中穿来跑去的孩子，每天晚上在这六万平方米的大广场上休闲散步的人，组成了五花八门的大千世界。
我和杨娜穿过三五成群的人群发现在不远chu1有百八十人围成了一个大圆圈，不时发出哄堂大笑。
“雷默，那边怎么那么热闹？走，咱们看看去。”杨娜拉着我的手说。
我和杨娜走过去，发现大圆圈的正中央站着一个jing1瘦的独臂老人，这老人有七十岁上下，穿着chang袖对襟衫，衣服上打了许多补丁，犹如和尚穿的百纳衣。虽然囚首垢面，却有一双极chang的眉眼，他那张皱纹jiao错的脸在广场路灯的照she1下，青亮青亮的，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从脸色上很难看出这老人是慈祥的还是凶恶的，也很难推测他有什么欢乐和忧伤。
“老tou，再来一段。”人群中有人喊dao。
“好，既然大家爱听，我就再给大家来一段《好了歌》。”老toujing1神十足地说。
“世人都晓神仙好，惟有功名忘不了。古今将相在何方？荒冢一堆草没了。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金银忘不了。终朝只恨聚无多，及到多时闭眼了。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jiao妻忘不了。君生日日说恩情，君死又随人去了。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儿孙忘不了。痴心父母古来多，孝顺子孙谁见了？”
众人听罢一起鼓掌称好。我心想，没看出来这老tou还有点学问。
“默，老tou说的段子是哪里的？”杨娜小声问我。
“这是《红楼梦》里的段子。”我脱口而出。
“大家别笑，”老tou接着说“听我说说咱东州的怪事。这市府广场好不好？”
“好。”众人齐声说。
“可是南边这块大草坪给卖了，要盖五星级酒店。”老tou气愤地说。
“这东州城全建成五星级酒店，咱老百姓也享受不着。”这时人群中有人喊。
“但是薛元清市chang却有了政绩，”老tou摇tou晃脑地说“这就叫项目市chang天天忙，下岗就业跑断chang。现在咱们有些干bu干的干，看的看，看的给干的提意见，提了意见还不算，藏在暗chu1搞诬陷。打麻将三天五天不累，喝茅台三瓶五瓶不醉，下舞池三天五天不睡，干正事三年五年不会。”
众人大笑之余，我看了一下人群，有坐着的，有站着的，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民工模样的，有知识分子，有家ting妇女，有学生，有下岗的，也有退休的。我心想，民谣是一面镜子，是一zhong带有泥土芳香的黑色幽默。它能ti现老百姓的情绪、心态、想法。
这时，老tou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耳朵，忽然让我想到了一个人，莫非他就是把李国藩、张国昌送上断tou台的祝山？
祝山是东州市的老干bu，一九四七年参军，参加过解放战争和抗美援朝，离休以后改不了军人的xing格，爱guan闲事和打抱不平。当他了解到李国藩和张国昌有贪污受贿行为后，用两年时间坚持向省纪委、中纪委署名举报李国藩和张国昌，引起省委的高度重视，终于使李国藩和张国昌东窗事发，最后上了断tou台。由于得罪了李张二人，这位被东州老百姓称为反腐英雄的老人，也被关进了劳动教养院，chang达两年之久。后因东州政坛引发了一场肃贪“大风暴”几十名贪官纷纷落ma，这位怪老tou才被平反。
我当市政府办公厅综合二chu1副chu1chang时，祝山和几位老干bu代表群众反映东州市一个民营企业集团以rong资方式骗取数十亿元，几万人上当受骗，老板却携款潜逃国外的情况，张国昌代表市政府接待了祝山，当时我也在场，那时祝老爷子就有一个摸耳朵的习惯，给我印象很shen。
今天李国藩和张国昌已经作古，可这位传奇的反腐老人却在市府广场唱起了顺口溜，还是那么口无遮拦，有啥说啥，着实让人替老人nie了一把汗。
“你们爱听，我就再来一段吧。”老tou情绪高涨地说。
众人齐呼“爱听”
“好，那我就再来一段。我们有少数干bu呀，汇报工作浮夸风，检查工作吃喝风，荐才用才裙带风，群众意见耳旁风。报告成绩用加法，接受任务用减法，计算报酬用乘法，检查错误用除法。《三言》里有一篇文章叫《王安石三难苏学士》开篇四句话，叫‘势不能用尽，聪明不能使尽，便宜不能占尽，福不能享尽’，这李国藩的势用尽了，张国昌的聪明使尽了，两个人的便宜占尽了，福也就享尽了，最后只能没命了。”
这时有人喊：“来点带色儿的。”
“带色儿的有啊。家里有个zuo饭的，办公室里有个好看的，shen边有个发贱的，远方有个思念的。”老爷子提高了嗓门说。
众人听后哄堂大笑。
这时，一位满tou白发的老太太挤进人群不安地说：“老tou子，一眼没看好你，你就到这儿发疯来了，满嘴胡说什么？还嫌遭的罪少啊，走，跟我回家。”
老爷子一看老伴儿来了，向众人笑着说：“警察来了。好了，散了，散了，改天再聊。”众人嘻嘻哈哈地散去了，老爷子和老伴儿消失在夜幕中。远chu1市政府大楼的窗hu还零星地亮着灯，我心想这一定是综合chu1的哪位哥儿们在爬格子呢。
秋风掠过，不觉有些凉意，我忽然发现市府广场少了些什么，定睛一看才发现，凤凰翼雕塑不见了，我不禁觉得东州市像丢了什么。
无论是贪官还是清官，都不是完人，功是功，过是过。连伟人都三七开呢，何况这些普通的官员。
历史是一分为二地看问题的，历史是最讲唯物主义的，历史就犹如这广场上掠过的寒风，风一旦加上一个秋字，便清凉如水。
我不禁又有了一些寒意，便想起了张国昌在忏悔书中的一段话：“我是一个人格分离的人，在我shen上人xing分离成两个bu分：一个是jing1神的我，一个是物质的我；一个是人xing的我，一个是兽xing的我。我就是这样工作着，并腐败着，一方面背着人大搞贪污受贿；另一方面，又拼命工作，尽量把工作zuo好，想用工作安wei自己，让工作成绩来掩盖我的罪行。”
晚饭后，杨娜让我陪她到市府广场散散步，市府广场熙熙攘攘，好不热闹，有tiao舞的，有扭大秧歌的，有踢毽子的，有唱二人转的；有悠闲散步的老人，有谈情说爱的恋人，还有许多在人群中穿来跑去的孩子，每天晚上在这六万平方米的大广场上休闲散步的人，组成了五花八门的大千世界。
我和杨娜穿过三五成群的人群发现在不远chu1有百八十人围成了一个大圆圈，不时发出哄堂大笑。
“雷默，那边怎么那么热闹？走，咱们看看去。”杨娜拉着我的手说。
我和杨娜走过去，发现大圆圈的正中央站着一个jing1瘦的独臂老人，这老人有七十岁上下，穿着chang袖对襟衫，衣服上打了许多补丁，犹如和尚穿的百纳衣。虽然囚首垢面，却有一双极chang的眉眼，他那张皱纹jiao错的脸在广场路灯的照she1下，青亮青亮的，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从脸色上很难看出这老人是慈祥的还是凶恶的，也很难推测他有什么欢乐和忧伤。
“老tou，再来一段。”人群中有人喊dao。
“好，既然大家爱听，我就再给大家来一段《好了歌》。”老toujing1神十足地说。
“世人都晓神仙好，惟有功名忘不了。古今将相在何方？荒冢一堆草没了。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金银忘不了。终朝只恨聚无多，及到多时闭眼了。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jiao妻忘不了。君生日日说恩情，君死又随人去了。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儿孙忘不了。痴心父母古来多，孝顺子孙谁见了？”
众人听罢一起鼓掌称好。我心想，没看出来这老tou还有点学问。
“默，老tou说的段子是哪里的？”杨娜小声问我。
“这是《红楼梦》里的段子。”我脱口而出。
“大家别笑，”老tou接着说“听我说说咱东州的怪事。这市府广场好不好？”
“好。”众人齐声说。
“可是南边这块大草坪给卖了，要盖五星级酒店。”老tou气愤地说。
“这东州城全建成五星级酒店，咱老百姓也享受不着。”这时人群中有人喊。
“但是薛元清市chang却有了政绩，”老tou摇tou晃脑地说“这就叫项目市chang天天忙，下岗就业跑断chang。现在咱们有些干bu干的干，看的看，看的给干的提意见，提了意见还不算，藏在暗chu1搞诬陷。打麻将三天五天不累，喝茅台三瓶五瓶不醉，下舞池三天五天不睡，干正事三年五年不会。”
众人大笑之余，我看了一下人群，有坐着的，有站着的，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民工模样的，有知识分子，有家ting妇女，有学生，有下岗的，也有退休的。我心想，民谣是一面镜子，是一zhong带有泥土芳香的黑色幽默。它能ti现老百姓的情绪、心态、想法。
这时，老tou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耳朵，忽然让我想到了一个人，莫非他就是把李国藩、张国昌送上断tou台的祝山？
祝山是东州市的老干bu，一九四七年参军，参加过解放战争和抗美援朝，离休以后改不了军人的xing格，爱guan闲事和打抱不平。当他了解到李国藩和张国昌有贪污受贿行为后，用两年时间坚持向省纪委、中纪委署名举报李国藩和张国昌，引起省委的高度重视，终于使李国藩和张国昌东窗事发，最后上了断tou台。由于得罪了李张二人，这位被东州老百姓称为反腐英雄的老人，也被关进了劳动教养院，chang达两年之久。后因东州政坛引发了一场肃贪“大风暴”几十名贪官纷纷落ma，这位怪老tou才被平反。
我当市政府办公厅综合二chu1副chu1chang时，祝山和几位老干bu代表群众反映东州市一个民营企业集团以rong资方式骗取数十亿元，几万人上当受骗，老板却携款潜逃国外的情况，张国昌代表市政府接待了祝山，当时我也在场，那时祝老爷子就有一个摸耳朵的习惯，给我印象很shen。
今天李国藩和张国昌已经作古，可这位传奇的反腐老人却在市府广场唱起了顺口溜，还是那么口无遮拦，有啥说啥，着实让人替老人nie了一把汗。
“你们爱听，我就再来一段吧。”老tou情绪高涨地说。
众人齐呼“爱听”
“好，那我就再来一段。我们有少数干bu呀，汇报工作浮夸风，检查工作吃喝风，荐才用才裙带风，群众意见耳旁风。报告成绩用加法，接受任务用减法，计算报酬用乘法，检查错误用除法。《三言》里有一篇文章叫《王安石三难苏学士》开篇四句话，叫‘势不能用尽，聪明不能使尽，便宜不能占尽，福不能享尽’，这李国藩的势用尽了，张国昌的聪明使尽了，两个人的便宜占尽了，福也就享尽了，最后只能没命了。”
这时有人喊：“来点带色儿的。”
“带色儿的有啊。家里有个zuo饭的，办公室里有个好看的，shen边有个发贱的，远方有个思念的。”老爷子提高了嗓门说。
众人听后哄堂大笑。
这时，一位满tou白发的老太太挤进人群不安地说：“老tou子，一眼没看好你，你就到这儿发疯来了，满嘴胡说什么？还嫌遭的罪少啊，走，跟我回家。”
老爷子一看老伴儿来了，向众人笑着说：“警察来了。好了，散了，散了，改天再聊。”众人嘻嘻哈哈地散去了，老爷子和老伴儿消失在夜幕中。远chu1市政府大楼的窗hu还零星地亮着灯，我心想这一定是综合chu1的哪位哥儿们在爬格子呢。
秋风掠过，不觉有些凉意，我忽然发现市府广场少了些什么，定睛一看才发现，凤凰翼雕塑不见了，我不禁觉得东州市像丢了什么。
无论是贪官还是清官，都不是完人，功是功，过是过。连伟人都三七开呢，何况这些普通的官员。
历史是一分为二地看问题的，历史是最讲唯物主义的，历史就犹如这广场上掠过的寒风，风一旦加上一个秋字，便清凉如水。
我不禁又有了一些寒意，便想起了张国昌在忏悔书中的一段话：“我是一个人格分离的人，在我shen上人xing分离成两个bu分：一个是jing1神的我，一个是物质的我；一个是人xing的我，一个是兽xing的我。我就是这样工作着，并腐败着，一方面背着人大搞贪污受贿；另一方面，又拼命工作，尽量把工作zuo好，想用工作安wei自己，让工作成绩来掩盖我的罪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