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二下午三，通厅长郭茂中和海东速集团老总程铁石来了，一同来的还有省通厅总工叶德新。秘书闻捷殷勤地为三位捧上茶，叶德新烟，普天成拿一包中华，给叶德新敬了一支。叶德新有局促，不敢，普天成笑说："吧叶工，你是专家，可以例外。"普天成这话不是客，对叶德新这样的专家，普天成是打内心里尊重的，省长们的办公室原则上是禁烟的，普天成自己不，别人当然也不敢，但专家们来了，他会主动拿香烟敬人家。在他看来，惯烟的人一旦离开烟，就有一男人离开女人或女人离开男人般的痛苦，这痛苦一旦产生，烟者的思维就会被打断，卡壳，谈起工作来就生。普天成不想因为一支烟坏掉专家们的情绪。

普天成也算是临危受命吧，从他分第一天起，他就觉到沉重。通设施投资听起来是钱，觉容易，真要付诸实施，会有一大堆麻烦事棘手事等着你，比如征地，比如补偿，比如规划或设计中往哪个方面倾斜。更比如错综复杂的人际关系，哪方面都要照顾，哪方面都不能遗漏。当然更重要的，列在规划中的投资只是一数字，而一旦实施起来，就得动真金白银，财政并不宽裕的海东，要落实如此庞大的投资项目难度比想象大几十倍甚至上百倍，它考验的不只是官员的胆略，还有官员石成金的能力！说白了，资金是困扰一切的本。省速集团组建不久，资能力还不是十分，加之跟速集团平行运营的投资公司还有几家，路产、路权理得还不是太顺，这些问题合起来，造就了下海东速公路建设的被动局面。

"茂中啊，吉广速我可全权付给你了，你要亮几招来，明白不？"普天成意味长地说。

郭茂中跟程铁石相视一，拿上资料去了，秘书闻捷收掉两位用过的杯，冲一直沉默着的叶德新望了一，他知，接下来的谈话，他就不应该听了。

两位领导频频，郭茂中是普天成接通后才从副厅长位上提起来的，为提他，普天成还跟路波闹过不愉快，路波对郭茂中不太看好，同时也认为普天成刚一接就急着换人，似乎显得那个了。普天成却持己见，说要想打开一个全新的工作局面，就得从班着手。后来意见闹到了宋瀚林那儿，宋瀚林找路波谈话，路波才了。

通是经济的命脉，作为一省之长，路波这方面表现得很焦急，这也是他急着让普天成接这一块的原因之一。

三位是来汇报吉广速公路建设工作的。"十一五"期间，海东省制订了一个庞大的通发展规划，列在"十一五"规划中的通基础设施投资达七百二十亿，后来修订中又新增五十六亿，通基础设施投资是"十一五"期间海东建设中的重中之重。但实际情况却不尽然，下"十一五"即将结束，但离目标规划的数字还差一大截，很多该规划的路没规划好，已经规划的路建设受阻，截至普天成担任常务副省长的时候，路建设投资只完成规划投资的百分之六十一多一。路波省长很急，通基础设施投资不到位，相关产业链都拉动不了，严重影响到海东GDP增长。一度，路波想靠改造和恢复大中型骨企业来弥补，但改造了一家，路波就焦烂额了。如今怕是没有什么比让原来的老企业起死回生更难，一、三就是例，如果不是大华海东，怕一、三还烂在那里。但大华海东的经验本不备推广的可能，也不敢推广，于是只好回过来再抓通设施建设。省长办公会上，路波以果断的方式，将通建设这一块从原来分的副省长手里调整到了普天成手里，就是想借普天成新官上任三把火的猛势，将通建设这一块落下的课补上，而且要补足。

普天成正式接通后，立刻就去了北京，他不能让路波省长的希望落空，更不能让那些盯着他的目光失望。新岗位必须有新表现，而且一定要有大手笔。他知这一步对自己很重要，这是打开工作局面的绝好机会，也是向全省人民证明自己的机会。

"就这样吧，你们两位先回去，叶工留下，有些事我想跟叶工单独谈谈。"

吉广速去年就上，中途却因广怀境内26标段、27标段涉及两个村落的搬迁，建设方一直跟当地村民谈不下来，最后迫改，这一改就将工期往后延了半年，到上个月才全线动工。

这话显然是逐客令了，普天成起，冲姜正英笑笑，恭敬地跟路波说了声："省长您忙。"然后退步来。回到自己办公室好半天，他还在想，什么叫他的步骤往下走？

汇报完后，普天成就下着急的几个问题作了指示，要求速集团集中优势兵力，一要抢工期二要保质量，谈到如何加工程监时，普天成要求通厅长郭茂中要定期下去，时刻关注工程展，遇到问题及时汇报，要从多个环节下手，提前将漏堵死，一定要把吉广速建成海东第一、全国一的速公路，这个目标绝不能降。而且要特别调安全施工。省速集团在去年昌奉速建设中过安全事故，大桥吊装时塔吊绳断裂，死了五个人。普天成要求他们牢记这个血的教训，一定要把安全施工放在首位。

普天成汇报了将近半小时，路波听得还算认真，听完，普天成翘首等待路波作指示，并好随时记录的准备。路波却意外地抓起电话打给于川庆："川庆吗，让正英同志再过来一下。"很快，姜正英就到了，路波像是忘了正在听普天成汇报，话接着前面说的事，跟姜正英又谈起来，谈了大约有五分钟，忽地又转向普天成："那事就那么办吧，你的步骤往下走就是，我跟正英同志说别的事。"

普天成被"有请"两个字了一下，脸上却仍然喜悦。

路波在分工上作如此调整，不能不说没有私心，因为前面分的副省长找钱能力实在是太弱了，而且在速公路产权制度改革和投资方面一直拿不切实有效的办法，措施不得力，错失了不少机会，跟其他省份的速公路发展相比，海东的步慢了许多。

他在北京奔波了半个月，通过多方运作，寻找帮扶单位、对联系委，跟几家大投资公司接洽，后来又找到两位老首长家里，将海东遭遇的瓶颈说了，两位老首长当然知项目对他的重要，笑着答应他，行吧，钱我们帮你找，但你要保证把钱用好，绝不能用是非来。普天成非常定地表态，如果将来项目什么问题，他主动辞职，绝不给老首长丢脸。其中一位首长说，辞职的话就不说了，你能到今天也不容易，还是好好把握吧。

来通知他。他呢，又不好意思离开，因为路波知他候在于川庆办公室。要是走了，路波是会有想法的，于是就等。等的时候，一些古怪的想法就不由得冒来，他知路波是故意的，这故意在官场广泛地被众多官员运用，虽是小伎俩，杀伤力却很，它能迫许多副职或是下属低下来，老老实实臣服在"召唤"两个字的威力下。两小时过一刻，于川庆终于走来说，省长那边忙完了，有请普天成过去。

"我知的省长，请省长放心，我一定会鞠躬尽瘁，省长的要求，把这条公路建成样板工程。"郭茂中态度严谨地表态。

通厅长和速集团程总围绕吉广速建设中遇到的问题汇报了一个多小时，普天成听得很认真，不时拿笔在本上记着，秘书闻捷更是不敢懈怠，他不但要全程记录，还要拿录音笔把汇报内容全录下，这是普天成对他的要求，就怕个别问题记不清，影响到整工作的安排与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