蜗居（12）
13
午餐时间，海萍在办公桌前边翻报纸边吃盒饭。一翻开满版的新房开盘广告就饱了，而且被噎得难受。房价跟当年大跃进放卫星一样，没有最高，只有更高。海萍越看报纸，越觉得自己很土，远远被时代抛在脑后。如果zuo一个统计数字，房产广告占报纸广告2/3强的版面，而最多出现的宣传字眼是——“别墅”、“高尚住宅”、“尽显尊贵”、“名仕shen份”、“贵族享受”、“典雅华贵”、“气派非凡”、“一hu一梯”、“全进口装修”，pei的图片就是游泳池、高尔夫球场、英国guan家、印度包tou门卫、健shen房。宣扬的这一切跟海萍所需要的，简直驴chun不对ma嘴。海萍要什么？——“家”、“jiao通便利”、“菜场”、“市”、“学校”敢情现在的房子，gen本不是为海萍这类人盖的，但追捧着热chao的，却是nang中羞涩的海萍之liu！这个趋势很是讨厌。你若追，就永远被人牵鼻子走，彻底卖shen为nu，成为银行的小打工，工作一天不敢丢。你若不追，看现在造房子的气魄，个个都落地玻璃门窗，越造越先进，以前的砖tou小楼都没有了，就单讲地价和造价，房屋价格怕也是回不去了。海萍都想不明白，在上海这zhong地方，要造游泳池zuo什么？一年只开一个月空调的地方，难dao夏天游泳，冬天养鱼么？设计图纸的人一定脑子有问题。
边嚼着青菜，海萍的眼睛边瞪了起来。她忍不住拿起报纸指给对面的小吴看，大声念着：“你听听这位大爷的肺腑之言：‘群众有个误解，认为房地产商造别墅赚大钱。其实造别墅承担的风险要比造经济适用房高。因为所谓的别墅有容积率和绿化率的限制，这从某zhong意义上讲，就不能把别墅排列得太密，否则也不会有客hu前来购买。而且投资别墅工程，往往投资大，收效慢，一幢别墅从个ti上看好像很贵，几百万上千万，从占地来说，并不如经济房的收益。同样的面积，经济房可以卖几十层楼的上百tao，所以，开商投资别墅，还是需要魄力和眼光的。’等等，他说的这段话我怎么越听越糊涂，感觉这世界上就是有那么一批人努力学zuo活雷锋，本着亏本的jing1神，宁愿给富翁锦上添花，不愿意给百姓雪中送炭？‘为人民服务’这句话要改了，要改成‘为先富裕起来的人民服务’。现在的报纸，整个一派胡言!”
吴说：“切，你信那个。报纸要能信，母猪都上树了。那都是托儿，一只手收钱，一只手jiao货。如果tou版鼓chui南市区升值空间ju大，那么尾版南市区肯定有房开盘。联合起来zuo秀的。”
“可这秀有作用啊!弄得人心惶惶的，买房子跟春节前买菜似的，生怕民工走了买不到。”
“早买也对啊!纵观历史，房子什么时候有跌过。从解放时候的一tao租金几mao，到现在，大方向还是涨的嘛!即便是跌，那都是暂时的。小跌是为了蓄积能量，让以后大涨。解放前香港多土啊!上海那时候看香港，那都是乡下，现在呢？人家什么价？我告诉你，上海迟早得涨过香港。”
“得!你这一句话，害我这半年都吃不下饭了。”
“嘿嘿，让你吃不下饭的事情还有呢!刚才我看到公司新来的小张在沿办公室请柬呢!好像是29号要结婚。准备礼钱吧!”
“哎哟!怎么这么多人结婚呀!那天刚好我一个朋友也办喜事，我肯定去不了了。”海萍的第一句感慨是真，结婚的人太多，而且都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隔几代的远亲，n年不见的同学，以前单位的同事追着电话tao近乎，还有脸都没混熟就又tiao槽走的新人。送出去的钱都是绝对没机会收回来的——除非自己离一次再结。嗯？搞不好这些人真的是为筹集房款不停tiao单位不停结婚办喜酒。
后一句是假的，海萍决定不掏冤枉的份子，随口编了句托词。
话音刚落，一张陌生笑脸就踏进门了：“郭姐姐!请你喝喜酒!”
海萍赶jinzuo出一副灿烂笑脸相迎：“哎呀!恭喜恭喜!恭喜新娘子!真是双喜临门啊!刚通过试用期，又办婚庆!可惜29号我已经有另一个婚宴了，去不了。只好在这里预祝你新婚快乐!白tou偕老!”然后就不停作揖。
准新娘子并不走，依旧笑眯眯地递上请帖说：“郭姐姐，不冲突的，我28号!”
海萍的笑脸顿时凝固，想收都没收回来“啊？28号啊!”“对哦!到时候我恭候郭前辈大驾哦!”然后将请柬sai进郭海萍的手里。又笑眯眯地躬shen往小吴手上sai。小吴也笑着说：“真是不巧，28号我外甥满月，我肯定去不了了，预祝你们白tou偕老!早生贵子啊!哈哈哈哈…”然后促狭地向海萍眨眼。
海萍对着请帖生闷气，心想：***，为什么不先问小吴!可恶!就不去，偏不去，死活不去。
海萍得省钱。因为每一分每一mao都是以后家里的地砖莲蓬tou。这些东西，不从牙feng里抠，是抠不出的。而且，等新房子弄好了，儿子爸妈都过来住，一家开销很大，那时候就不可能从嘴ba里省出什么来。孩子要changshenti，你总不能叫他跟你天天吃清汤面吧？父母一辈子cao2劳，不能到老了过来给你带孩子，却光干活看孩子吃，自己空着嘴吧？老小都吃，能忍心看你一个人啃冷馒tou？所以，到时候，家里桌上，菜肯定是要有几个的，还得有荤有素。
能省钱的大好时光，就只有这一段的两人世界了。
苏淳这天晚上回到家，看着桌子上的面，终于忍不住摔筷子了：“一连吃了五天的寡面，你真的不腻？反正我是一口都吃不下去了。”
海萍其实也吃不下去了。一看到面就打恶心。可如果吃饭，就得pei菜。如果吃面，一包榨菜就够了，要么一包雪菜。“亲爱的，这是本周最后一顿面。等明天海藻来，咱们不就zuo菜了吗？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这房子，说买就买了。掏钱就在眼前。装修啊家ju啊，人家都不会送给你。你就将就一下子。明天你说，你要吃什么，我去买。”
“我今天晚上就不吃了。我绝食。”
“一顿不吃也饿不死你。真是的。你就是现要吃，我也得变得出菜啊!这都大晚上了，到chu1都收摊了，我到哪给你变菜去？”
“海萍，我们应该略微提高点生活质量。这样才有得盼tou。每天都在捱日子的话，会短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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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餐时间，海萍在办公桌前边翻报纸边吃盒饭。一翻开满版的新房开盘广告就饱了，而且被噎得难受。房价跟当年大跃进放卫星一样，没有最高，只有更高。海萍越看报纸，越觉得自己很土，远远被时代抛在脑后。如果zuo一个统计数字，房产广告占报纸广告2/3强的版面，而最多出现的宣传字眼是——“别墅”、“高尚住宅”、“尽显尊贵”、“名仕shen份”、“贵族享受”、“典雅华贵”、“气派非凡”、“一hu一梯”、“全进口装修”，pei的图片就是游泳池、高尔夫球场、英国guan家、印度包tou门卫、健shen房。宣扬的这一切跟海萍所需要的，简直驴chun不对ma嘴。海萍要什么？——“家”、“jiao通便利”、“菜场”、“市”、“学校”敢情现在的房子，gen本不是为海萍这类人盖的，但追捧着热chao的，却是nang中羞涩的海萍之liu！这个趋势很是讨厌。你若追，就永远被人牵鼻子走，彻底卖shen为nu，成为银行的小打工，工作一天不敢丢。你若不追，看现在造房子的气魄，个个都落地玻璃门窗，越造越先进，以前的砖tou小楼都没有了，就单讲地价和造价，房屋价格怕也是回不去了。海萍都想不明白，在上海这zhong地方，要造游泳池zuo什么？一年只开一个月空调的地方，难dao夏天游泳，冬天养鱼么？设计图纸的人一定脑子有问题。
边嚼着青菜，海萍的眼睛边瞪了起来。她忍不住拿起报纸指给对面的小吴看，大声念着：“你听听这位大爷的肺腑之言：‘群众有个误解，认为房地产商造别墅赚大钱。其实造别墅承担的风险要比造经济适用房高。因为所谓的别墅有容积率和绿化率的限制，这从某zhong意义上讲，就不能把别墅排列得太密，否则也不会有客hu前来购买。而且投资别墅工程，往往投资大，收效慢，一幢别墅从个ti上看好像很贵，几百万上千万，从占地来说，并不如经济房的收益。同样的面积，经济房可以卖几十层楼的上百tao，所以，开商投资别墅，还是需要魄力和眼光的。’等等，他说的这段话我怎么越听越糊涂，感觉这世界上就是有那么一批人努力学zuo活雷锋，本着亏本的jing1神，宁愿给富翁锦上添花，不愿意给百姓雪中送炭？‘为人民服务’这句话要改了，要改成‘为先富裕起来的人民服务’。现在的报纸，整个一派胡言!”
吴说：“切，你信那个。报纸要能信，母猪都上树了。那都是托儿，一只手收钱，一只手jiao货。如果tou版鼓chui南市区升值空间ju大，那么尾版南市区肯定有房开盘。联合起来zuo秀的。”
“可这秀有作用啊!弄得人心惶惶的，买房子跟春节前买菜似的，生怕民工走了买不到。”
“早买也对啊!纵观历史，房子什么时候有跌过。从解放时候的一tao租金几mao，到现在，大方向还是涨的嘛!即便是跌，那都是暂时的。小跌是为了蓄积能量，让以后大涨。解放前香港多土啊!上海那时候看香港，那都是乡下，现在呢？人家什么价？我告诉你，上海迟早得涨过香港。”
“得!你这一句话，害我这半年都吃不下饭了。”
“嘿嘿，让你吃不下饭的事情还有呢!刚才我看到公司新来的小张在沿办公室请柬呢!好像是29号要结婚。准备礼钱吧!”
“哎哟!怎么这么多人结婚呀!那天刚好我一个朋友也办喜事，我肯定去不了了。”海萍的第一句感慨是真，结婚的人太多，而且都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隔几代的远亲，n年不见的同学，以前单位的同事追着电话tao近乎，还有脸都没混熟就又tiao槽走的新人。送出去的钱都是绝对没机会收回来的——除非自己离一次再结。嗯？搞不好这些人真的是为筹集房款不停tiao单位不停结婚办喜酒。
后一句是假的，海萍决定不掏冤枉的份子，随口编了句托词。
话音刚落，一张陌生笑脸就踏进门了：“郭姐姐!请你喝喜酒!”
海萍赶jinzuo出一副灿烂笑脸相迎：“哎呀!恭喜恭喜!恭喜新娘子!真是双喜临门啊!刚通过试用期，又办婚庆!可惜29号我已经有另一个婚宴了，去不了。只好在这里预祝你新婚快乐!白tou偕老!”然后就不停作揖。
准新娘子并不走，依旧笑眯眯地递上请帖说：“郭姐姐，不冲突的，我28号!”
海萍的笑脸顿时凝固，想收都没收回来“啊？28号啊!”“对哦!到时候我恭候郭前辈大驾哦!”然后将请柬sai进郭海萍的手里。又笑眯眯地躬shen往小吴手上sai。小吴也笑着说：“真是不巧，28号我外甥满月，我肯定去不了了，预祝你们白tou偕老!早生贵子啊!哈哈哈哈…”然后促狭地向海萍眨眼。
海萍对着请帖生闷气，心想：***，为什么不先问小吴!可恶!就不去，偏不去，死活不去。
海萍得省钱。因为每一分每一mao都是以后家里的地砖莲蓬tou。这些东西，不从牙feng里抠，是抠不出的。而且，等新房子弄好了，儿子爸妈都过来住，一家开销很大，那时候就不可能从嘴ba里省出什么来。孩子要changshenti，你总不能叫他跟你天天吃清汤面吧？父母一辈子cao2劳，不能到老了过来给你带孩子，却光干活看孩子吃，自己空着嘴吧？老小都吃，能忍心看你一个人啃冷馒tou？所以，到时候，家里桌上，菜肯定是要有几个的，还得有荤有素。
能省钱的大好时光，就只有这一段的两人世界了。
苏淳这天晚上回到家，看着桌子上的面，终于忍不住摔筷子了：“一连吃了五天的寡面，你真的不腻？反正我是一口都吃不下去了。”
海萍其实也吃不下去了。一看到面就打恶心。可如果吃饭，就得pei菜。如果吃面，一包榨菜就够了，要么一包雪菜。“亲爱的，这是本周最后一顿面。等明天海藻来，咱们不就zuo菜了吗？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这房子，说买就买了。掏钱就在眼前。装修啊家ju啊，人家都不会送给你。你就将就一下子。明天你说，你要吃什么，我去买。”
“我今天晚上就不吃了。我绝食。”
“一顿不吃也饿不死你。真是的。你就是现要吃，我也得变得出菜啊!这都大晚上了，到chu1都收摊了，我到哪给你变菜去？”
“海萍，我们应该略微提高点生活质量。这样才有得盼tou。每天都在捱日子的话，会短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