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回我哥为这事儿打了我嫂子,我嫂子跑了,在那人家住了七天才回来。”
“那人很有钱吗?”我问。
“有个屁钱,一个工人。”司徒阳不屑地说。
“唉,这种事儿没办法。”我说。
“都怨我哥,一来了就花那么多钱送她去学捷语,她不会捷语能勾搭上捷克人吗?当初我说让我去学捷语吧,我哥说不行,说我不懂社交,我嫂子懂。这回鸡飞蛋打,全完了。”
“没那么严重吧?”出门时我问他。
他拉开车门坐在我旁边,说:“但愿吧。”
司徒阳飞走了。有一天晚上我路过司徒平家,心里惦记着司徒平老爸的生死,就顺便拐进去看看。
停下车就觉着怪,旁边的人家都灯火通明,只有他们这座HOUSE,除了司徒平的卧室有烛光如豆外,其余的窗子都黑着,像一座坟墓。
我摁门铃,不响。便使劲敲门,并伴以呼喊。稍顷,阿莲打开窗子问:“是谁呀?”
我喊:“阿莲!”
“哟,是田力呀?”阿莲急忙关了窗子,举着一根蜡烛下楼来开门。
“小心。”她提醒我注意脚下,为我照路。
进了卧室,冷得厉害,见司徒平穿件羽绒服在黑地儿里坐着,也看不见表情,从声音里感觉到挺沉重的。
“怎么没电?”我问。
“交不起房租,房东给把电断了。”阿莲为我倒茶,然后坐在我身边说。
我这才注意到她也穿着厚厚的棉衣。捷克人的HOUSE大都是自己用电取暖的,一断电,房子立刻就成了冰窖。
“房客呢?”
“都走啦,谁愿意在这儿摸黑受冻。”阿莲说。
“这怎么办?得想个辙儿呀。”我说。
“没办法了,没准儿明天房东就叫警察把我们赶出去,那真是连冰窖也没得住了。”阿莲愁苦地说。
“你又不怕,你有地方住就行了。”司徒平冷冷地说。
“你怎么这样说话?”阿莲声音有些颤抖“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说这种话。”
“这种话就得这时候说。”司徒平说。
“田力你说他这个人是不是不知好歹呢?”阿莲望着我。
“对,我就是不知好歹!今天田力正好也在,咱们就把你这事儿说说,让田力给评评这个理。是我司徒平对不起你阿莲,还是你阿莲对不起我司徒平。你跟那个捷克人勾搭多长时间了?”司徒平气急败坏地说。
阿莲尖叫一声,扑到床上大哭起来。
我赶紧起身,对司徒平说:“别扯那么远,有事儿说事儿,扯那些干啥?实在没办法,先到我那儿住几天,好歹把冬天过了呀。”
司徒平说:“谢谢了,我想想看。”
我又拍拍阿莲的腿,说:“别哭了阿莲,我走了。”
阿莲爬起来,哽咽着说:“我送送你。”便拿着蜡烛送我下楼。
在门口,我对阿莲说:“别太着急,不行就到我那儿住。”
她点点头,紧咬着嘴唇,眼泪又扑簌簌地落下来。
他们没来。
然后就再也听不到有关他们的任何消息,司徒阳也没有回来。我又去过那座破HOUSE一次,但已经换了主人,是一群乌克兰人。问他们这里原来住的两个中国人搬到哪里去了?他们摇摇头说来的时候就是空房子。
直到今天。
聊了很久以后,我问阿莲:“司徒平去哪儿了?”
她苦笑笑:“一年前听说在斯洛伐克,组织什么福建同乡会,尽玩儿虚的。我这样了,他也没脸回布拉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