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只图嘴巴一时痛快,却不曾防备自己的言谈举止早就被另一堆媳妇们关注上了。一个媳妇怒上眉梢:“大嫂,二嫂,你们都听见了吧,你疼了她她却不说你一声好,我真后悔没把那好东西喂狗。”另一个则亦喜亦嗔:“我也一样,你们都听见俺家的那个奶奶说我啥了吗?我真想过去给她一顿好瞧的。”
一群青壮年聚集在一起,诌得更邪乎。一青年告诉大家:“县里最近出了个新鲜事儿你们听说没?”大家说:“县里天天有新鲜事儿,你说的是哪档子?”这青年说:“这件事儿比什么都新鲜,说出来你们可别笑。”“你还没说,咋知道人家会笑?”“公安局长眼下要盖房子,钱不够使,想敲一笔竹杠。找谁敲去?他眼珠儿一转,把两个手下叫到家来:‘我听说南关旅社昨儿住了一位东北老客,身边还带了个妞儿。晚上不敢碰头,白天却在一块厮混。你们抓他个男盗女娼,回头我来处理。’手下一听,来了精神。他们赶到住处,果然听到里面一阵忙乱之声。手下毕竟年轻,他们只顾偷听,却把局长交代的事儿全忘了。等他们回过神来,里面早已云罢雨收。他们后悔不已,回来见了局长,无言可表。局长训道:‘你们真是一对饭桶。跟了我这么多年,居然办不成一件小事儿。你们不就是抓不着证据吗?一起跟我来。’三人一块到了南关旅社,那对男女还在屋里说话。局长叫门进去,问了一番话,对方答得天衣无缝。局长掀开他们的被褥,看到湿糊糊的一片,用手一点,再用嘴一添:‘这就是证据。’”众人听了,笑成一片…
文圭汝实在看不下去了,他不得不走到台前,声嘶力竭地叫道:“每次开会我都在讲,一定要遵守会议秩序,有些人就是不自觉,你不听你也不让人家听,这是很不道德的。你仔细想想,你又不是三岁两岁的小孩了,就这么没记性?你要是觉得你说得对,而且非说不可,那就请你到台上来讲讲,恐怕你又没有什么好讲的了。今天我再向大家宣布一条纪律,以后开会谁再想讲话,你干脆就不用来了,到时候工作组和大队支部的同志专门为你一个人开会。顺便再提醒一下各生产队的队长,你们要负起责来,对那些确实不象话的人揪出几个来。”
台下出现了暂时的安静。
霍组长由国家形势讲到芦花村的近期状况,并提醒大家要严防阶级敌人趁机搞破坏。
这时,忽然一阵黄风卷着漫漫尘土铺天盖地而来,只刮得天昏地暗。院子里立即引起一片骚动。文圭汝再次站起来,强烈要求大家“安静下来”
那风刮得特别怪,也特别邪,还隐隐有一股悲气。那风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丝毫没有留下什么痕迹。黄风过后,晴空万里,一切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在通常人们看来,这肯定又是什么不好的预兆,但究竟是何预兆,没人会知道,就连那位大智若愚的秦亘爷也只是隐隐约约地记得他的老师曾经说过的话,法国大军事家拿破仑将军归天时好像刮过这种风。
然而他们毕竟还是一帮凡夫俗子,他们何曾知晓另一个世界里发生的事情。等他们一切都明朗的时候,那已经十几小时以后事儿了。但是有一点他们并没有猜错,那阵风的确是个不好的预兆,随着它的发生,共和国一位开国元勋朱德元帅从此离我们而去。
不过,他们却进行了其他方面的猜测。他们猜测这也许就是阶级敌人进行破坏活动的信号,他们甚至猜测过文圭汝就是阶级敌人,那风正是冲着他来的,因为他们看到每当霍组长提到“阶级敌人”四个字时,文圭汝的眼睛就眨巴一下,就仿佛一听到“阶级敌人”他就心虚似的。这不能不使人们联想到几天以前发生的一件事情。
那是一个雷电交加的深夜,第八生产队的社员听到第一声惊雷后,就奋不顾身地奔赴打麦场,去收藏堆放在那里的麦种。经过一阵激烈的劳动,麦种终于被收藏完毕。这时,大家一个个热得汗流浃背。当他们还没有从夜间紧张的心情中舒缓过来的时候,天一亮他们却发现满满的十麻袋麦种无故少了两麻袋。很显然,这又是阶级敌人在捣鬼。大家同仇敌忾,社员群众辛辛苦苦流血流汗打下的粮食怎能落入阶级敌人之口呢?于是大家群策群力想了个办法:捱家捱户地搜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