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行叹了气，扬了扬手中的信：“文安这小就会给我添麻烦。行了，我们既然要去顾家赴宴，在那之前，怎么也得先往柳家跑一趟。”

柳东行笑：“说起来你们顾家教女儿，倒是有趣。我几乎见过你们家所有的妹，从嫁多年的，到只有几岁的，都见过了，可我怎么觉得，除了你就没一个好的呢？”

文怡没好气地：“你这张嘴是越发刻薄了。我不跟你说。”转便要走，却被柳东行一把拉住，撒：“好娘，我再不说了，你别恼。”小伏低地哄了几句，文怡本就没有真的生气，见了他的模样，脸也板不住了，结果笑闹成一团。

文怡笑笑，：“我虽嫁给你了，但祖母还要回去度日呢，我还有个过继来的弟弟…族人是摆脱不掉的，你也是一样，若是有可以好的，就待他们客气些，那些刻薄成的，不理会就是了。”

“我知。”文怡微微一笑“你心中积怨了，要你对他们真心亲，也是为难你了。就比如我，从小儿也没少受长房的气，因此对长辈们只是面上的礼数到了，对兄弟妹们——虽然有说有笑的，但心里也是亲不起来的。就象方才在门的情形，虽然我明知五受了委屈，却也没打算过去侍郎府通风报信，叫她娘家人给她撑腰。”

说到这里，她顿了一顿，才继续：“当年族里本来有两位极挑的女孩儿，一个是二房的，一个是八房的，都因为极小的事被重责，二房那位被远嫁西南，郁郁而终，八房那位…则是亡故了。自此之后，族中便再也没过真正的女儿了，言行品德，都是各房父母自行教。我说了你别笑话，我有一位堂姑母，就是极好的例，因在闺学读了几年书，她在人前从来都是礼数周全、知书达礼的，但背地里说话行事却极刻薄，最喜趋炎附势，为了攀枝儿，真真是连骨至亲都不顾了。我也时常庆幸，若不是有祖母护着我，我如今还不知要落到哪里呢。”

柳东行这次足有十日假，先是在家消磨了三天，与新婚妻亲个够，还有未足，却不料别人已经等不及了。柳家虽然自那日柳东宁上门之后再没来过人，但顾家却派人送了帖来，请卢老夫人、柳东行与文怡共赴两日后的重宴。除了邀请的帖外，来人还附送了文安的亲笔信，他生辰是在十八那日，今年又是满十六周岁，满心要请几位知好友大肆庆祝一番，再三言明，东行一定要去。

文怡忙：“你不是说不见你二叔么？”

文怡疑惑了，这是什么意思？。。

文怡便吩咐秋果：“去跟送信的人说，我们会去的，给他个二等封儿。”秋果去了，她又对东行：“大伯祖母指明了要请祖母去，是不能推的。咱们还是去吧。若是伯父们要你什么，你觉得为难，只明言拒绝就是，没什么可顾虑的。”

东行眉梢一挑：“我也没说要见他呀？”

笑完了，文怡着气挣开他的搂抱，略整了整发，嗔他一：“别闹了，一大早的，连饭还没吃呢，你怎不觉得饿？我叫人了好汤，最是补活血的，你给我多吃一碗。”说罢便扬声吩咐丫把汤了送上来。

不会太不厚了？”

东行无奈地看着手中的信，抬向文怡苦笑一下。

柳东行摇摇：“其他房的人，我不清楚，但我对你们顾家，除了六房之外最熟悉的就是长房了。我就是觉得长房教女儿没什么章法，看看我二婶娘，还有那位六小，听说令十一妹的也不大好，如今再看这一向以温柔娴淑著称的五姑…心里着实有些庆幸，你不是长房。”

文怡怔了怔，细细一想，叹了气：“我年纪虽小，但也听祖母提过以前的事。以前顾家女儿的名声在外，人皆称颂的。族里闺学教的课，不但有诗文女红与琴棋书画，还有女德，教的女孩儿不但知书达礼，行事也优雅从容。三代以前，我们族里甚至还过一位德才兼备的女儿，被选中为女官，教导公主、郡主们的课业。不过后来…长房的大老太爷继位族长之职后，闺学里就修改了课程，诗文四艺都靠后了，女德也不过是泛泛而谈，倒把家理事之类的俗务提了上来，教导女儿，只以实务为重，倒是在教上更严厉了几分。”

文怡失笑：“哪里就到这个地步了？比如说十妹妹就不错，只是直率些，少些心计，另外还有几位妹，情也没有什么不好的地方，有温柔平和的，也有活泼笑的，还有内柔外刚的，虽与我并不亲近，但不代表就不是好女儿。已经嫁的大堂，就是个温婉和气的人，相夫教，在婆家颇有贤名，只是她并非长房，因此在平名声不算响亮，也很少回娘家来。”

柳东行握住她的手，安地笑了笑：“提那些不好的事什么？你如今已经是我的妻了，自然是要落到我们家来的。你那些族人从前又不曾宽待过你，你理他们什么呢？”

柳东行笑笑：“我已经很厚了，不过是哄他几句罢了，他又不会少一发。况且他这个人，理是明白的，为人情也还算温和，可就是太懦弱了，又自命清。别瞧他今儿心急地来寻我问计，其实他往日何曾对这事上过心？若不是事情威胁到他一家的太平富贵，他才没空理会呢。这样的人，最适合个闲人，有大息是不可能的，与其在京里文不成、武不就地混着，倒不如回老家去，凭着曾经的尚书公的名，倒还能风光几年。”

东行低笑笑，手上轻轻用力，拉了她一把，将她在膝上搂着，半晌没说话。

柳东行笑着重新端坐，拉着她的手，正：“宁弟是没什么大恶，但我见了他，实在是亲近不起来，其实没有害他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