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漏了她自己旁边的男人,邢爷瞪大了眼睛,将怀里抱着的女儿缓缓放下,直愣愣地盯着坐在院子里大藤椅上也发着呆的老太太。
这个过程,邢爷用了至少半分钟,如同慢镜头一般在回放——
手狠狠地攥成了拳,似乎还能听到那骨关节‘咯吱咯吱’作响的声音。
情何以堪!
哪怕眼前的人已经变形得不成样子了,他还是能一眼认出来,正是他一直以为已经死去了十三年的母亲沈雅如。
母子之情,连着心,他的痛苦可想而知。
当他们一家高高在上享受着大富大贵的富禄荣华时,他的母亲在街边儿捡破烂被人当成乞丐的驱赶,当他的父亲和另外的女人相濡以沫的时候,她的母亲去流离失所,过着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如果不是连翘,如果不是佟加维…
他不敢想下去,完全不敢想下去…
不孝之子,他真的不孝!
猛地,泪眶一热,他猛地转过身去捂住了脸。
见状,连翘赶紧拽住了他的胳膊,紧紧的抓住,只为了给他力量。
然而,他用双手死死地挡着自己的眼睛,好久都没有动静。
但她知道,他哭了!
火哥竟然哭了!
她知道他对母亲的感情,对那一段过往的不堪回首,已经在心里的感情天秤上占据了很大的一部分…
而这一刻,破茧而出,来得太过突然。
这些她都知道,也都能理解,看到这样儿的火哥,她心里的难受劲儿比之上次见到他母亲墓地时不知多添了多少倍,如同被捣烂的洋葱迷了眼睛似的——
她的眼泪,狂飙出了眼眶,然后哭着踮起脚去摸他的脸。
手上,全湿。
“火哥…别这样…咱先看看妈…”
被她的声音抽回了神智,邢爷抹了抹脸转过身来时冷上表情已经归位,迎着老妈妈也在审视的视线,他轻唤了一声儿——
“妈…我回来了…”
一出口才发现,他的声音是哑的,很哑,哑得像漏了水的鱼儿在呼唤。
老太太愣了一下神儿,没有回答他的话,一直望着他发呆。
很显然,她没有想起来。
不过也是,别已经过去了整整十三年,火哥的外型有了极大的变化,单就老太太之并没有完全好转的脑子,能记起他来,有够呛的!
“你…你们…”
老太太指着火哥,又望了望站在那儿直直盯着自己的一群人,眼神儿里有些瘆意,最终,她望向了连翘。
“姑娘,他,还有他们,都是谁?”
在这儿,她就认识连翘,而且也只愿意相信她。
擦了把眼睛,连翘心里又酸又甜,又难过又开心,乱七八糟的思维突突着脑门儿。
这时候的她无疑也是激动的。闻言,她没有犹豫,三步并两步的小步跑了过去挨坐到她的旁边,牵了她的手望着火哥,认真的,
“老太太,他是您的儿子…邢烈火…你想起来了么?”
面色一变,老太太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似的脊背一僵,嘴里小声儿喃喃,
“火…火…啊…火…”
几个火字一出口,她猛地抱住自己的脑袋,极度惊吓般不停地惊叫着挨向连翘,整个人都在瑟瑟发抖,而那原本就苍老的脸上,没有半点儿血色。
她怕,她非常怕!
好可怕的火,好可怕的火,好大好大的火啊…漫天都是火光冲地而地…
啊!火烧到她的手了,她的脚也着火了,她的身上烧起来…
“太太,快跑…”
是谁?是谁在让她拼命地跑,是谁在推着她往外跑,又是谁在火焰的另一端高声的嚣张着大喊,‘沈雅如,你去死吧,你去死吧…’
‘死吧…死吧…让她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