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听着身后的议论声,混着这小村浓到化不开的夜色,下唇咬得发白。
这几日,纪如意都没有开机。
所有的事情都搅在一起,她小小心脏,自知无力一起承担。
至于齐天平和苏小意,前几日报纸就登出他们相拥共出机场的照片,既然事情已经这样,她也就懒得去理。
第二日,火化,下葬。
只数刻,她唯一给过她温暖的亲人便在焚尸炉里,化为一缕青烟。
周围是震动天地的哭声,有自己亲人的,有其他家属的,哀乐不断,面目都是一律的苍白死灰。
火葬场那种地方,成日浸在分离和悲伤里,若你亲身经历其中,想不哭都难。
可是纪如意却没有哭,从头到尾,未流一滴眼泪。周围亲属都有微词,唯一的女儿,父亲火化,她却不哭,真是不孝。
她果然是不孝顺,若是孝顺,就不会父亲病了这么久,她却浑然不知。
她无法原谅自己,无法原谅自己没有回来看看,无法原谅自己当年跟着霍希去南浔。
感情犹如手中沙砾,握不住,最终全都流尽。
霍希这个初恋,尚且不能敛她忧苦,至于齐天平,齐天平,她这么难受,他在哪儿?他在南浔,陪着苏小意。
盖棺,下葬,阖土!
哭声渐止,人群渐散,只剩纪如意一个人跪在那里。
山头日落,有不知名的鸟在头顶盘旋打转。
回村的路上,开始下雨,到村巷口的时候,她已经通身全湿。
霍希从车里出来,撑了伞冲过去:“你怎么不打伞,这么冷的天,会感冒!”
纪如意抬头,雨水打湿眼睛,疼得睁不开。
“如意…?”再喊,她已扑入自己怀里。
再多的坚强,这几天也都用完了。
最痛的时候,在她身边的,却始终不是他。
那么既然不是他,谁的肩膀借给她靠,都不重要了吧。
眼泪混着雨水,哭声混着惊雷,霍希将她搂得生紧,紧到骨头里…
良久,天全黑了。
进了霍希的车,开了暖气,她才渐渐缓神,才记起来问:“你怎么来了?”
“我看到齐天平和苏小意的新闻,很担心你,给你打电话,你却不接,去找齐天平,他她也不知道你在哪里,后来我就只能找柚子,柚子也急得很,但是她你前几天夜里给她打电话,问你父亲的事,我就猜到不好了,就给你弟弟打了电话…”
你看,就算她关机,就算她与全世界隔离,如果他有意要找到她,他也是可以的。况且,他还是无所不能的齐天平,要找个人,有多难。
纪如意低着头,未干的头发垂在额上,深呼吸,问:“他怎么样?有没有找我?”
“你谁?柚子,还是齐天平?”
“你呢?”
“哼…”霍希冷笑:“他恐怕没有时间找你,我去他公寓的时候,是苏小意开的门…”
“这样啊,很好!”纪如意喃喃自语,她其实已经猜到了,只是偏要再多问一次,只是给自己一个彻底死心的理由。
“你这样来找我,不怕赵梓欣闹?”
“不会闹了,上个月我们就办了离婚,只是一直没有对外宣布。”
“哦。这样啊…”回答的全是废话,因为心里太空。
霍希不忍,岔开话题:“打算什么时候回南浔?”
“不急,想多在家呆几天。”
“嗯,我陪你。”
“不需要,你这么忙。”
“你觉得我还有什么可忙?齐天平停了我所有的活动…”
“我…”纪如意有些尴尬,霍希却一副无所谓:“停了也好,前段时间忙成那样,现在刚好有时间休整一下。以前一直想着要红,真红了,反而怀念以前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