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一天刑，上神上仙也难以支撑，稍有不慎便折损修为，法力浅的甚至被打回原形，何况逆天削籍，将来更不知会招来什么祸患。

“胆大无礼，这也只红山茶能得上。”

神帝低继续批阅奏折，轻描淡写：“此事不难，脱胎换骨，取北界灵泉一盏便好，朕答应替你跟北界王讨个情，至于削籍，不过是八十一天刑，你可速速叫她来领。”

红凝笑了笑，移开话题：“你们公修这园，必定了很多心思。”

好奇心随之消散，她摸摸那神的枝叶，想到这片圃将来的命运，不由惆怅，半开玩笑：“打算怎么办？要我搬你走，还是听天由命？”

锦绣对这称呼不作解释：“胡月凡心太重，行修仙也再难有成，无论如何她都是北界王妃的外甥女，帝君何不个人情，网开一面成全她？”

神帝将奏折一推：“混帐！”

锦绣：“她难度情劫，再这样下去必遭天谴，而今之计，惟有自天册上削去妖籍，再借北界灵泉脱胎换骨转世为人，方能得脱大难。”

可惜我也不知带你去哪里，红凝沉默半晌，起，我的命运尚不能自主，又怎能拯救你的命运。

锦绣沉默半日，微笑：“二十四万年的修行，师兄当我连这天刑也受不起么，上次不也没事。”

这里会摆上一张竹塌吧？红凝看着墙边空地，陡然生这样的想法，反应过来之后又觉得好笑，必定是自己潜意识里认为摆张竹榻合适，就想当然了。

突然不想再走下去。

应付完一批神仙，锦绣走偏殿。

神帝坐在案前看奏折，也不抬：“近日你忙得很。”

那是一丛茶，长势格外茂盛。

红凝喜茶，尤其喜红茶，不为别的，只因她觉得这开的气势很合自己的脾气，得刚，经得看耐得寒，当初她正是在茶丛中昏倒，从而被锦绣带来这个世界的。

原来是园工程太大，难以在年底之前告竣，红凝暗忖，忽然想起方才小云说的那片要被铲了修摘月台的圃，不由心中一动。

小云：“公见了很喜，说要留着它们，将来这里就叫听竹轩。”她伸手指着远，惋惜：“那边还有个很大的圃，里了不少，可惜公嫌那些太杂太多，打算等西边建好后，开就铲了它们修摘月台。”

小云笑：“公喜闹。”

锦绣不语。

“我试试，你那边也要着些。”估计是收了贿赂，总语气好了许多。

见他有意嘲，锦绣好笑：“我已经过不少，如今并无大碍，多一次也无妨。”

神帝重新抬脸看他：“你的意思，打算叫谁替她领？”

“不能赶在年底完工？”不悦。

神帝抬眉：“天女？”

喜闹的人会跑到这地方来修别宅？红凝忍不住好笑，摸摸竹：“这些竹已有多年，应该是本来就长在这儿的。”

小轩的窗开得极大，几乎占了半面墙，宽敞明亮，由于建成不久，房间里没有太多陈设，有空的。

神帝：“原来你还知‘逆天行事’四个字。”

红凝了然：“你们公很喜清静？”

锦绣忍不住笑了：“师兄何必捉我。”

神帝：“你？”

…

神帝慢悠悠：“削籍可以，只不过上次是为那丫，这次又为胡月，朕倒不明白，你几时多情到这地步了？”

神帝：“朕的人情不能白，既是北界王妃的外甥女，北界王怎的不提？”

神帝起走到他面前，冷冷：“逆天削籍非同儿戏，天劫在即，你倒难得糊涂。”

锦绣面不改：“逆天行事，北界王自是担心将来祸及北界。”

近万年极少参与议事，最近却频繁现在朝会上，神帝虽然没有表示，但众神仙岂有不明白的，纷纷贺。

锦绣：“八十一天刑，神仙也未必受得住，何况她尚未成仙。”

圃在园的角落里，靠着山，十分简陋，矮矮的墙还缺了，由于是冬季，圃中许多枝都已经枯败凋残，惟独还有一树梅傲然飘香，旁边斜坡下正好有一大片绿油油的叶，与繁叶少的腊梅互相映衬，生趣盎然。

锦绣微微一笑，拂衣作礼：“朝上神锦绣参见帝君。”

红凝顺着她指的地方望，果然见斜坡那边有段残破的矮墙，应该就是圃。

可望着间的琴匣，为什么冥冥中能听到琴声？

红凝仔细打量四周，越来越迷茫，不知心底那莫名的熟悉是怎么来的。记得当时离开重州，杨缜说过这条路是朝着沥州方向，如今却差错来到什么甘州，更想不到山中竟有这样一座园，简直就像书上写的，若非受不到妖气，她差就要以为是野狐山幻化来的。

小云：“这本是两个大乡绅家的地，公从他们手上买下来，想要修座别宅，待将来完工可就好看啦。”

神帝不动声：“胡月？”

红凝痴痴看了许久，摇，前世的事已经是过去，现在自己是凡人不是小妖，知了又能怎样？不需要。

不知为何想起他的话，红凝忍不住苦笑，很明显当时自己误解了，把堂堂中天王当成茶仙，自作多情了一番，而对方却是真的以比人，本就没有别的意思。

锦绣：“既是天女的表妹，我总不能袖手旁观。”

锦绣：“除了我，还有谁受得过那些天刑。”

“如今别的都得差不多了，只剩松园与摘月台来不及动工，大伙儿近日都没歇息过，实在赶不来，下就要过年，总不能留着他们不让回去，敲敲打打，大过年的扰了你们清静，”回答的应该是工匠儿，他刻意压低声音陪笑“还望总帮忙在段公跟前说个情，宽限两个月，过了年二月里就能告成了。”

小云再说了两句便走了。

小径弯弯曲曲，全用黑白石儿铺成，素净如墨画，偶尔一两片枯的竹叶飞落在上面，更加清幽。

茶似听懂了她的话，枝在风中摇摇。

红凝扶着窗棂呆立许久，隐约有不安，忙转走小轩。对于方才的古怪觉，一路上她百思不得其解，正准备顺原路回去，哪知路过山坡时，忽然听得帷幕外有人在说话。

木之族，难前世是与它有关？红茶？

神帝这才将视线从奏折上移开，示意他坐：“无事献殷勤，又有什么想要求我的？”

忽然想起梦中那个小妖。

锦绣看看旁边的椅，没有坐：“我想替一个人削籍，望帝君恩准。”

轻快缠绵的琴声，偏又透着几许豪迈，可知抚琴人明的琴技，那风潇洒，还有发自心底的愉悦与满足，正如一个寂寞琴师觅得知音，又如一个风得意的青年中归来对着心的人开怀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