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母亲管得紧,一下班就得回家。
雷雷沉吟半晌道:你一人在家多闷啊,要不…我去你家找你?青儿直摇头,说她妈一定会举着扫帚把他轰出门。雷雷抓耳挠腮说,都什么年代了,青儿妈真封建。要不他化上妆,穿着他妈的布拉吉去青儿家。说着他做出女孩子的忸怩神态,逗得青儿哈哈大笑。
回到修机厂,雷雷心情大好,哥们儿拿他开涮,他也不生气。黑皮羡慕地问,真泡上那漂亮小妞啦,啥感觉啊?雷雷白了他一眼说,这种事儿谁都不能告诉,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麻杆邪笑道,那小娘们儿都教你啥啦?雷雷生气了,挥手轰苍蝇一样让他们滚一边去。
黑皮认真地说:雷子,咱别理那小娘们儿了行吗?我妈我姐她们最恨叶青儿。
雷雷骂道:你是不是男人啊,怎么净听老娘们的!你知道你妈你姐为什么嫉妒,因为叶青儿漂亮!
大头摇着头劝谏:漂亮是漂亮,你可不能被这美女蛇迷惑,丧失警惕啊!她爸可是极右分子,省城有名的大右派。毛主席教导我们说,阶级斗争要天天讲月月讲,阶级斗争这根弦一分钟也不能放松。
雷雷不屑地嘲笑大头乌鸦笑猪黑,自己是黑五类,还嫌弃人家。麻杆添油加醋说,那小娘们儿特骚,不能沾,听说在双梨公社那会儿就有男的为她打架,还出过人命了呢!
雷雷说他以讹传讹,胡说八道。他说着刚要站起身,就见一片黑影挡住光亮。雷雷骂骂咧咧回过头去看,只见几个粗壮的小伙子围住他,眼睛里充满了敌意。雷雷根本就没把他们当回事儿,端起饭盒边吃便问,干啥?
领头的壮汉叫狗子,他是许大马棒的亲戚。他人高马大,满脸横肉,上前一把打落雷雷手中的饭盒。雷雷嘴里含着饭,嘴角沾着饭粒,他慢慢抬头,擦一下嘴,盯住狗子,冷冷地道:你这是浪费粮食,懂吗?
狗子恶狠狠地瞪着雷雷说道:小子,别以为你是城里来的就没人敢碰你,你小子就敢上房揭瓦了。
雷雷蔑视地说:他妈的你说什么?
狗子威胁道:今儿老子也不跟你废话,看在你妈份上,你去保卫科交罚款写检查,全场大会上做检讨。态度端正也就当人民内部矛盾处理了,要不,判你几年劳教!
雷雷破口大骂:放你妈的狗臭屁!黄狗子,别仗着许大马棒是你出了五伏的舅姥爷就这么血口喷人啊,这不他妈的狗仗人势嘛!
周围看热闹的人哄然大笑。黄狗子脸上挂不住,便直截了当地问暗算许副场长的事儿是不是他干的。雷雷的几个哥们儿一听人找上门来,腿脚发软,偷偷溜掉。雷雷知道这场是非躲不过去,索性豁出算了,他骂道:你这条疯狗,别乱咬啊!你自己干的吧,嫁祸到老子头上!小心我告你栽赃陷害!
狗子大怒,跳起来一脚踢飞雷雷眼前的饭盒,嘴里骂道:你个小王八蛋,给脸不要脸。你不就想替那小破鞋臭婊子出头嘛,哎,那破鞋给你什么好了?你这么替她卖命?
雷雷圆瞪双眼,恶狠狠地盯着狗子说:你他妈的再说一句?
狗子哈哈大笑:你真想搞破鞋啊!哎,那破鞋滋味怎么样啊?
狗子话音未落,雷雷已经冲上去一拳将他击倒在地,旁观的几个壮汉见了,围着雷雷就是一顿拳脚,打得他满脸是血。还是他的哥们儿及时找来队长,才平息了争斗。
狗子骂骂咧咧领着人走了。雷雷觉得天旋地转,站立不稳,摔倒在地。哥几个吓得手足无措,大头说叫雷雷妈来,黑皮说还是赶紧去医务所。雷雷睁开眼,瞪着他们说:谁也别找,都给我滚!他说着艰难爬起,摇摇晃晃走向江边。几个哥们互相看着,谁也不敢上前搀扶雷雷。
雷雷孤独地走着,鲜血沿着脸流淌。
还是大头机灵,找到青儿告诉她雷雷替她出头跟人打架,头破血流,快要死了。青儿惊得怔住,忙背着药箱朝江边跑去。
雷雷步履蹒跚地朝江边草甸走去,好容易快走到了,天旋地转,一头栽倒。他躺在草堆里仰面看天,天空湛蓝湛蓝,像圣母的眼睛。
雷雷失血过多,口干舌燥,疲倦地闭上眼睛。这时,有人用纱布轻轻擦拭着他脸上的血迹。他睁开眼,一片朦胧,有个人影在他眼前晃动。是青儿,他咧着嘴傻笑。青儿眼里有泪,责备道:还笑,动不动就打架!真是没人管教的野孩子!
雷雷还是咧嘴傻乐着,伤口被酒精杀得疼,他禁不住叫了一声。青儿瞪着他说:以后不许跟人打架了,君子动口不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