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不要见的好。她的心一直纠结的难受,知道他活着,仿佛生命突然有了阳光,却不敢拥有这份阳光。
司马逸轩走到一处摊子前,低头看着摊上摆着的物件,漫不经心,他,穿着件素白的衣,看来纵然容貌平凡,却气度不凡,总有着让人心动的从容,这,是丛意儿记忆中的司马逸轩,她一次遇到他时,他就是如此的寂寞,时间过了这么久,他依然如此。
泪水悄悄从丛意儿的面上滑落,她的手无助的握在一起,努力将身子藏入后面,眼睛却不舍的盯着司马逸轩。
司马逸轩似乎是有所察觉,抬起头来向摊后看了看,丛意儿立刻低下双眼,屏住呼吸,她知道司马逸轩的武艺是极好,如果稍有不慎,就会被发现。司马逸轩并没有看到什么,重新向前走。
丛意儿觉得整个人似乎虚脱了,她努力的保持着平静,向反方向走去,她需要找个地方,让自己静静的呆着,让自己落泪,每一次,司马逸轩回来的时候,她都会有感觉,总会遇到,但是,遇到了又能如何?他似乎并没有寻找过自己,以他的聪明,他应该很容易找得到自己,但是,他没有,他打定主意放弃了,不是吗?若是他选择了沉默,她能如何?
敏枫居的寂寞是安静的,丛意儿把自己放在这个地方,避开了所有的人,她可以在这儿落泪,但是,到了这儿,她却突然落不出泪来,一心的悲哀无助,却落不出泪来,她,这是怎么了?
她如此的想念司马逸轩,他,可有想过她。
三个月后。乌蒙国的战乱正式平复。
“主人,是不是去看看丛姑娘?”甘南实在是忍不住了,乌蒙国的战乱已经平息,司马逸轩随时可以休息,但是,怎么一点也看不出来他想要找丛姑娘的打算?
司马逸轩好半天才慢慢的说:“丛姑娘?从现在起,要学会和本王一样,忘记她,本王无法给她幸福,就要让她忘记本王。那一晚,本王就知道,如果不可以给她幸福,离开和忘记是最好的。”
“您,”甘南轻声说“您如今就要是大兴王朝的皇上了,以您的权力,完全可以不必再在意太上皇的意思。”
司马逸轩没有说话,过了一会,慢慢的说:“本王有好久没有回旧居了,今日没事,外面又正是春光明媚,旧居内一定是风景甚好,陪本王过去看看。”
甘南点头,低头跟在后面。
小樱看到司马逸轩,开心的迎了上来,笑着说:“轩王爷,您可好久没来了,噢,不,应该称呼您皇上才对。您就要成为大兴王朝的皇上了,有您在,大兴王朝就不会有任何问题了。”
司马逸轩浅笑一下,问:“父王可好?”
“嗯。”小樱点点头,笑着说“太上皇很好,只是很想您,上次您回来,也没来看他,他很难过的。”
与太上皇对坐,司马逸轩微笑着说:“有些日子没见您了,您一切可好?”
太上皇乐呵呵的说:“有你在,一切都好,登基的事情准备的如何了?你大哥的身体不太好,丛雪薇的事情对他刺激很大,没想到,这件事反而会让他如此决定放弃皇位。”
“我想去宫里看看。”司马逸轩平静的说。
“见过意儿了吗?”太上皇小心的问“朕有很久没有见过她了,也不晓得她去了哪里?好象打定主意要消失一般。”
司马逸轩面无表情的说:“我也没有遇到过她。”
吃过饭,司马逸轩离开旧居,小樱静静的目送他们离开,回过头来对太上皇说:“太上皇,您的目的真的达到了,您给了轩王爷一个需要全身心应对的江山,您用您的亲情使轩王爷决定放弃丛姑娘,您觉得开心吗?”
“意儿没有了逸轩,她可以再爱上另外一个男子,过着幸福平静的生活,司马溶不是一直在等她吗?”太上皇叹息着,轻声说“可是,大兴王朝若是没有了逸轩,就等于不存在。朕知道这样不好,可是,朕如果不用朕和意儿的生命要挟他,他岂能答应,他知道,如果他接受了意儿,不仅朕要死,意儿也要死。他不会用他的爱‘害死’意儿的,他只能接受江山而放弃美人!”
小樱犹豫了一下,眼睛中闪过一道光,但瞬间即失,似乎为了掩饰什么,她转移开话题说:“听说二太子妃怀得是个女儿,皇上还赐了名呢。不知道如今的皇上知道了轩王爷还活着,会如何想如何办?”
皇宫内,暖玉阁,皇上正卧床休息,太医轻轻的走进来,低声细语的说:“皇上,娘娘的状况越来越糟,就算是乌蒙国的人也没有办法,他们说,目前娘娘只有等死的份。”
皇上看来苍老了许多,有气无力的说:“朕过去瞧瞧。”
丛雪薇躺在床上,面上遮着纱,透过纱隐约可以看到一张苍老可怕的脸,气息听来让人担心她随时会咽气。
“姑姑。”丛惜艾轻声唤着,一脸的担心,她伸手握着丛雪薇的手,丛雪薇的手是冰凉的,似乎预示着生命的脆弱。“您觉得好些了吗?阿萼特意帮您配了药,可惜,一直找不到蝶润,否则,或许还有法子。”
“意儿她在吗?”丛雪薇轻声问。
“姑姑,我在。”丛意儿轻声回答“您有事吗?”
丛雪薇轻轻摇了摇头,喘了一会说:“都说过你们不要再救我了,我如今不想再活下去,你们何必再费心费力。”
“皇上驾到。”有太监在外面喊。
丛惜艾和丛意儿彼此望了一眼,看向门口,丛意儿心中轻叹,不知道,念着丛雪薇一片痴情,皇上是否能够不在乎丛雪薇此时的容颜,如果不是丛雪薇偷着将自己的血制成药让皇上服下,或许她的身体状况尚不至于糟糕到这种程度,她当时配了解药,还了丛雪薇十天旧貌,最多十天后,丛雪薇就会迅速老去,但是,身体还是可以的。但是,她背着众人,以牺牲自己的方式,让皇上身上的毒不至于继续发作,只是苦了她自己。
“雪薇,好些了吗?”皇上走上前,轻声问。
丛雪薇立刻努力扭过头去,僵硬的说:“皇上,您,不要看雪薇,雪薇不想让皇上您看到雪薇此时的模样。”
“雪薇——”皇上伤心的说“你是何必呢?朕是皇上,朕可以让乌蒙国的人配出解药,你何必用自己的性命救朕呢?”
“没有人可以救她。”一个温柔细腻的声音平静的传了进来,应该是个女子,大家听着有些熟悉,同时回头望去,而这一望,所有的人的呼吸几乎是瞬间停止了般。
房内站着四个人,一个男子,二十七八岁的年纪,素衣锦衫,略显消瘦,鬓角有白发的痕迹,面容平静清俊,气质洒脱。站在那儿,让房内的皇上立刻显得萎靡不振,纵然皇上一身的锦衣华服。身后是两个劲装的男子,精练沉静。而说话的是个女子,一身灰色衣服,似乎是个出家的女子,一张脸柔美动人,是已经消失的蝶润。
丛意儿的心似乎要蹦出来,是司马逸轩,他,回来了?
“皇弟?!——”皇上脑袋似乎蒙了,盯着站在那儿的司马逸轩,用自己听来都陌生的声音问:“你,是,人,是鬼!?”
司马逸轩微微一笑,懒懒的反问:“大哥觉得呢?”
“朕亲眼看你在朕面前断了气,朕偷偷训练那个射箭的人用了足足十年,训练到他可以闭着眼射中百米之外的一只飞蛾!”皇上咬着牙,说“你绝对不可能躲得过去,你肯定是鬼魂,不甘心这样败在朕的手中,所以要回来找朕的不是!”司马逸轩声音平静如水“明知你是如此愚蠢无用之辈,却为了你舍却了太多,真是难为当年父亲的选择,如今想,我还真是不孝。”
“你哪里知道朕的心思,朕是乌蒙国的人,朕要让大兴王朝成为乌蒙国!”皇上意气风发的说,他的眼中有着狂热的激动,整个人激动的身体都有些颤抖。站在那儿,身体有些因着激动而有的哆嗦。
“你是父王年轻时喜爱的一位女子的血脉。虽然他并不是父王的皇后,但也不是你一直以为的乌蒙国的后人,而是我母亲的一位陪嫁丫头,曾经救过我的母亲,她在你未满周岁时因病死去,我母亲一直很照顾你,视你如己出,甚至在辞世的时候嘱咐我,说你性格有些软弱而且有些心高气傲,让我在很多事情上让着你,若是你喜欢做皇上,这皇位就要让给你,但是嘱咐我在幕后代你处理朝政,因为她深知你并不是一个可以救国救民的人,而且深悔过于宠爱你,没有好好的教育你。”司马逸轩平静的说“至于你一直以为的,不过是父王当时疏忽,让父王身边一位不受宠的妃子钻了空子,那个女子确实是乌蒙国的人,但是,你可知,对于乌蒙国的野心,大兴王朝的例代皇上都有所提防,一直以来,只要是乌蒙国的女子进入皇宫,早就被御医下了药,根本不可以生孩子。”
“朕不信!”皇上的声音听来有些不太自信。
“信不信随你。”司马逸轩依然平静的说“知道父王为什么答应让丛雪薇进入皇宫吗?不过是因为她长得有些像你的母亲,父王才可以容忍你休了你自己的妻子,把结发妻子关进冷宫,娶进了丛雪薇。你对丛雪薇的感情,本王想,可能是你对你自己的母亲唯一的不自知的印象吧,虽然她离开的时候,你还没有成人,还只是个呀呀学语的孩童!”
“朕绝不相信!”皇上的声音越来越低,是的,他记起,大兴王朝有个祖训,反是进入皇宫的乌蒙国的女子,在进宫验身前,就会被宫里的御医下了不可生育的药,所以,这宫里没有乌蒙国的血脉!他,他怎么忘了这一点。
“其实,我现在很后悔当时听从母亲的安排,只怕是母亲九泉之下有知,也会后悔当时的决定。”司马逸轩轻声说“你母亲是我母亲自小陪在身边的丫头,小时候,府里的奴仆带着我母亲外出游玩,不小心丢失了我母亲,那奴仆害怕,就跑掉了,是当时陪着我母亲的你的母亲想尽一切办法,带着我母亲逃了出来,母亲并没有说当时你母亲到底做了些什么,只告诉我,你母亲就如同她的亲姐妹,所以她嫁入皇宫的时候,随身带着你母亲嫁入了皇宫,并让父王纳她为妃,姐妹相称。”
皇上没有说话,他觉得脑子是混乱的,不明白,自己到底这一生是为了什么?原以为自己是有目标的,可以做成一件大事,吃再多的苦也甘心,却突然发现,原来不过一场笑话!
“不能再这样错下去了。”司马逸轩平静的说“我对你的容忍已经伤害了许多无辜的人,包括你的儿子司马溶,他只是一个简单的男子,平静安稳的日子最适合他,而仅仅是一个巧合,让他背负了他不应该背负,也在他能力之外的责任,让他无法快乐的活着。连带着也有几个女子陷入其中,所以,从此时起,这大兴王朝将由我来掌控,你,应该做原本简单的你。”
“不,我是皇上,我是皇上,没有人可以取代我。”皇上大声说,却说得如此的底气不足。
“父王。——皇叔!”司马溶走了进来,看到手舞足蹈的父亲,刚要说什么,一眼看到坐在那儿的司马逸轩,整个人呆在了那儿。“皇叔,您活着?!您还活着?!”
就在这时,突然有两个身影冲向了司马逸轩,也就在同时,甘南和甘北也挡在了司马逸轩面前。皇上僵硬的站着,丛雪薇却软软的摔在了他的怀中,脸上的纱落在了地上,一张苍老丑陋的面孔出现在皇上的眼前,皇上手中的刀狠狠的扎进丛雪薇的身体内,那刀原本是冲动的要刺向司马逸轩的,丛雪薇看出了他的念头,冲向司马逸轩,挡在了皇上的面前,她不想他再犯错,这大兴王朝不是面前这个男子可以负担的,如果没有了司马逸轩,就等于是没有大兴王朝!
“你,你怎么,怎么变成了这个模样?!”皇上呆呆的看着怀中的丛雪薇,甚至忘记了他的本意,他的声音听在丛雪薇的耳中如此的尖刻。
丛雪薇的泪在脸上静静的滑落“皇上,对不起,对不起,雪薇,雪薇并不想这样见您的——”话音未落,已经昏迷过去。
司马逸轩点住丛雪薇的穴,止住了她不停流出的鲜血,看着皇上,静静的说:“有些事情,本就是因你而起,若不是因为你,丛雪薇今日也不会这般模样。”
皇上看着昏迷过去的丛雪薇,茫然的说:“她,她变得如此之丑,怎么这样,她不应该让朕看到这个模样的。”
丛雪薇并不是真的昏迷,她只是不愿意面对这种局面,她不知道要如何以目前这种苍老丑陋的面孔面对陪了这么久的男子,他曾经那样的骄傲于她的美丽动人!丛雪薇宁愿死去,她觉得活着无趣。
“父亲,您,您,怎么可以这样?”司马溶难过的说“皇后,她,她虽然也有错,可是,那都是因为您的原故,如果没有您娶了她,或许她此时做着幸福安静的那位皇亲国戚的妻子,有着自己的孩子!您,却怪她,如果她没有昏迷过去,她会多么的难过!而且,而且,父王,您知道您现在的模样有多么的奇怪吗?她,没有嫌弃您,您却这样说她。”
“蝶润,把解药给他们吧。”司马逸轩平静的说。
“如果不是看到轩王爷还活着,这份偷偷留下的药,我绝对不会给你们。”蝶润的声音听来比以前沉静了许多“皇上,你应该多多的谢谢丛意儿,如果不是在轩王府的时候,丛意儿请我把解药分出一份存着,此时,就绝对不会有这份解药存在。”
“另外一份解药被司马澈抛弃了。”皇上想起什么似的说“原来还有一份留在你这儿,快点给我。”
“不!”蝶润冷冷的说“我不会就这样救了你,我要让你后悔,后悔一生一世!这解药,”她走到丛雪薇的面前,安静的看着闭着眼睛,眼角却有着泪痕的丛雪薇,轻轻的说“虽然我强迫自己放弃了所有的红尘旧事,皈依了道门,但是,我心中仍然有抹不去的怨恨之意,我不恨你,但我恨他,虽然我嫁给他是有目的的,但是,他却没有好好的珍惜我,所以我要帮你一次,这解药可以让你迅速的恢复容颜,你可以变得和以前一样美丽动人,你可以坦然的面对你的男人,但是,你受了伤,这解药会加速你的伤势,你可要考虑好了,是要命还是要你的美丽。”
“容颜。”丛雪薇不加考虑的脱口而出。
“好!”蝶润也不多话,将解药喂入丛雪薇口中,安静的说“好,你现在可以等着恢复旧日容颜,你的去留在你,我知道我不爱这个男人,但是你爱,你想要如何,就随你自己选择吧。”
“贱人!”皇上眼看着解药被蝶润全部给了丛雪薇,恼怒的说“你,竟然敢这样对朕,你,你,来人,把这贱人拖出去斩了!”
蝶润唇畔一丝冷笑,这个男人,她有目的的嫁了,却发现,自己只是一个替代品,心中的冷,外人可知,如果这个男人可以温和真心的对她,也许她心头的痛会少一些。毕竟嫁了,就要好好的过日子,但,她连这样的机会都没有!
“皇上。”丛雪薇的声音听来有些无力,丛惜艾走过来扶起她,让她在一张椅子上坐下,查看了一下她的伤势。丛惜艾的视力早已经在阿萼的治疗下恢复,这几日一直陪在丛雪薇的身边,司马逸轩的出现,让她整个人陷入一种莫名的颤抖中,她只有让自己忙碌才可以勉强维持表面的平静。
“不要这样,您此时为难不了任何人。您不要难过,也不要生气,雪薇服下了解药,只是想要皇上您可以看到以前的雪薇,但是,皇上,雪薇不想再活下去了,所以,请皇上稍后请宫里的太医取了雪薇的血服下去,药是雪薇服下去的不错,但是,这药一定是融化在雪薇的血中,或许可以救得了您,希望您好好的珍惜自己的生命,放开这所有的荣华富贵,过份安闲的日子,雪薇希望这么多事情后,您可以好好的对自己。”丛雪薇努力清晰的说着。
“你,你这是何必,朕只是一时有些意外,看到你的模样,朕到现在只为你一个女子动过心,你不要想太多。”皇上难过的说,他现在失去了所有,再失去丛雪薇,他还能有什么。“只是朕在这个位子上呆得习惯了,如果失去了,朕不知道要做什么才好。”
丛雪薇温柔的笑着,轻声说:“皇上,不论您做什么,在雪薇眼中,您都是雪薇永远的皇上,在这个位子上,坐得如此不快乐,您也知道了,您不是乌蒙国的血脉,何必去理会这些个是是非非,就算是您真的是乌蒙国的血脉,换了这个天下,又能如何?不要再做一些让自己后悔的事了,如果这大兴王朝真的没有轩王爷,就算是乌蒙国得了天下,就这许多年来的经历,您以为他们可以让天下百姓安乐活着吗?不过是权力的争夺,皇上,还是算了吧。”
司马逸轩轻轻叹息一声,兄长为了得到丛雪薇,用了许多不该用到的心机,甚至伤害了另外一个女子一生的幸福,却也不算是枉付一份感情,丛雪薇能够到如今还替他着想,错了也可以原谅吧。
自始至终,司马逸轩就没有看丛意儿一眼,仿佛这个屋里就没有丛意儿这个人,甚至连眼角也没有扫一下。丛意儿的心是僵硬的,她整个人一直呆呆的站立着,什么也做不得,她觉得她的呼吸都是僵硬的,他,是怎么了?怎么和那一日雪中的相遇如此的不同?!
看着司马逸轩转身离开,丛意儿的泪水终于滑落,却滑落的如此软弱无力,她的想念在此时看来竟是如此的可笑,她原谅了他诈死的事情,她用想念平复了许多的伤痕,但是,今日,再见他,他竟然看也不看她?!
甘南不忍心的扭过头去,悄悄的看了看丛意儿,却只看到丛意儿唇畔无助的忧伤的微笑。
“主人,您,您就不和丛姑娘打声招呼吗?”一直到离开暖玉阁,甘南才实在忍不住轻声问“属下看到丛姑娘哭了,她很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