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应该说:求求你,请我上你家去吧…”
“求求你,请我上你家去吧…”
唐微微作茧自缚。她喝了口柠檬水,镇定镇定情绪,对杨年华说:“那天,我没请你上楼,是因为我情绪比较低落,我怕自己…我不愿意在情绪低落的时候…或者寂寞的时候…”
隔着桌子,杨年华伸过手,摸了摸唐微微的头发,说:“好了,我没有怪你。我没有非要送你上楼,也是怕我自己…”
杨年华没有把话说完。他咧咧嘴“杨氏微笑”一字形的唇形,很有感染力的笑容。
唐微微追加了一个冰砂。吃冰砂的时候,杨年华对唐微微说:“微微,你是只对我这样,还是对所有追求你的男人都这样?”
唐微微没听明白。睁着一双眼睛,眼睛里全是问号。
杨年华用目光接过唐微微的那些问号,对唐微微解释:“你要是只对我这样,我理解。可能你是没看上我。我没钱、没事业、一文不名、潦倒中年。你要是对所有追求你的男人都这样,那你可就危险了——你这样一点机会都不给男人,让男人想爱你都无从爱起。”
如果没有点冰砂,也就不会有后来的事情。后来的事情,唐微微告诉杨年华,她不是因为他没钱、没事业、一文不名、潦倒中年而拒绝他,她是觉得跟他找不到那种被爱的感觉——有的时候,她觉得和他在一起很幸福很甜蜜,但有的时候,又觉得他不是自己期待的丈夫。
“你期待什么样的丈夫?期待在你说‘不’的时候,认为你实际上是在说‘是’的男人?期待你不邀请他上楼,他死缠着你再三求你让你请他上去?或者索性直接在你们家门口演一出‘唐门立雪’?”杨年华直视着唐微微。唐微微想起来很久之前,那时候王洋追她,就是在她宿舍楼下唱了半夜的歌——百川东到海,何时复西归。那些逝去的感动,永远不会再有了。王洋那时候十七岁,十七岁的男孩,这样追求心爱的女生,所有人都会说这是爱,但杨年华三十九岁了,你唐微微不能要求一个三十九岁的男人,像十七岁男生一样追求自己吧?
从梧桐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华灯初放。杨年华问唐微微,她是喜欢挎着男人的胳膊,还是喜欢男人搂着她的肩膀。唐微微只有一个男人,就是王洋。她想了想,说:“后者。你呢?”杨年华没有回答,他的手搭在了她的肩上。
这个结果,不在唐微微的设计之内。她原本想跟杨年华说清楚,她无法接受他,因为她自己接受不了,爱一个潦倒中年。男人没钱不是错,没有成功也无可厚非,但您人生一大半都过去了,您又没有挣到钱,又没有赚到事业,连个家都没有,老婆都弃你而去,您也太失败了吧?我唐微微再怎么样,也不能是个捡破烂的吧?别的女人都不要的男人,我捡回家?但,怎么一顿饭,加一冰砂,就成了勾肩搭背?
我未成名君未嫁,可能俱是不如人。惺惺相惜,同病相怜。同是天涯沦落人,何苦再互相伤害互相为难呢?
唐微微答应杨年华,但有一个前提——你要追我。要让我觉得被爱。
杨年华看着唐微微,小心翼翼地试探:“你这不是暗示我要给你花钱吧?”
唐微微迎着杨年华的目光,说:“你们男人是不是觉得如果不花钱,就没办法追女人啊?”
杨年华有点结巴,说:“主要是你们女人觉得如果我们男人不花钱给你们,你们就没有那种被爱的感觉。”
唐微微想起她和王洋的过去——用丽莎的话说,男人给你花钱不一定是爱你,但不给你花钱,一定是没那么爱你。现在,王洋倒是肯给她花钱了,她丢了的那三万元,几次她张罗着要还给王洋,王洋都说不急。但,他还爱她吗?
唐微微在杨年华坚持不懈的“围追堵截”之下——幸福地沦陷了。杨年华问她,如果有一天,比如说,他和王洋在同一架飞机上,他们只有一个降落伞,她是会把降落伞给王洋还是给他呢?
唐微微转了转眼珠,反问杨年华:如果,她也同时在那架飞机上,只有一个降落伞,他是会选择独自逃生呢,还是会选择把降落伞给她?还是会选择和她一起留在飞机上,让王洋逃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