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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2/2)

“庆,这个字,就由你来签吧。”

直到今天,庆还没能找到结婚成家的觉。她的下意识里,总觉得自己还是个小女孩。当她想到明天,当结婚的一切手续和仪式都结束的时候,新民就要搬来,她的自由的单女孩的生活,就要永远地结束了,就像旧时代的妇女盘起发,标志着不再年轻,让人不免生几分失落和伤

是父亲从地矿科学院退休前刚刚分到的。考虑到庆要结婚,所以当时要房的时候,父亲放弃了一个坐北朝南的大三居,而要了一个两居和一个一居的单元,都是光不足的东西房。父亲执意要把新房布置在两居室的单元里,而自己住一居的单元。自庆母亲去世后,父亲生活中的一切都是围着庆转的。他对女儿说:“你的朋友多,有个客厅方便,我一个人也用不着占两间房,再说,你们的客厅我也可以用,反正两个门都挨着。”

家门的时候已经快十了,走卧室,依然是迎面墙上这张合影的相片最先目。相片下的桌上,还摆了几盆盛放的杜鹃,把相片的彩衬得更加鲜艳。庆那些一起长大的发小们第一次见到新民的时候总会悄悄在她耳边说:“这是你男朋友吗?哟,真不你,准是特有才吧?”是的,论长相,新民属于一般又一般的,老气横秋且不修边幅。而庆无论在中学还是在警院,都是公认的枝。虽说岁月无情,可毕业这么多年了,除了举手投足增加了些成熟和老练外,她脸上既不油也不打粉,却怎么也老不下来。

从杜长发的气上看,新民没有什么大事,但庆心里还是七上八下。他们赶到医院以后庆才知,情况比她想象的要严重得多。新民中两枪,其中一枪击穿肺叶。派所是接到群众的报告才在六里桥附近的一个仓库的门找到了他,那时候他已经血过多昏迷过去,直到庆赶到医院时还未醒来。闻讯赶来的人还都守候在急救室的门外。

婚还未结,两人合影的照片已端端正正地挂在了卧室的墙上。照片是普通彩放大的,镶在木制的镜框里,看上去并不简陋。和她相比,新民的样十分老气。尽照相前把胡刮得青青的,但站在庆边仍然像她的大哥或者老师。其实他只比她大三岁。他们在学校同学一年,在队里共事五年,已经数度寒暑,在几乎所有事情上都有了一天然的默契。比如说他们一致反对照那艺术婚纱照,倒不是为了省钱,只是觉得俗气。

“你不用着急,他们说呆会儿来车接你。”

趁现在她还是一个人,还可以无所忌惮地在房间里脱掉全衣服,光着全走来走去。她端详着镜中自己的躯,俏脯和扁平的小腹,细而有力的腰,几乎和中学毕业时没有差别。她依然像少年时那样光着脚,不理会地面的冰凉,走卫生间。她把的火力调得很大,任凭自上而下长时间地冲淋。脑在的包围中在一麻痹的状态,几乎昏昏睡。她没有计算这样一动不动地冲了多久,直到父亲的敲门声将她惊醒。

父亲这样说,庆还是匆匆发。她猜不这么晚了还有什么事非要接她回去。是不是有什么材料锁在她的屉里上要用?她想不起来。

“你别着急,没那么严重。刚才六里桥派所来了个电话,新民受了伤,让他们送到医院去了。”

也想哭,但看到新民的母亲和妹妹止不住的欷歔,她就忍下了。大家都围着那对安静不下来的母女,用各安抚的言语宽她们。而她,和新民的父亲坐在一起,低着默默不语,没有人上来安她。也许人们在下意识里把她也当成了男人。一个当了好几年刑警的女人,应该有着和男人一样的心!

迟早要痛别自己的青

屋的第一件事,是打开李送的结婚礼。拆开外面的闪光纸,那小盒里装着的,是一只纯金的小。她是属的,今年是本命年。她把小金从盒里掀起来,发现底座上还贴着商店的价签一2800元。庆气,怦怦直

也不推却。她和父亲的关系,几乎亲如一人,完全没有客的必要。新民没有房,结婚必定要住过来,也不算倒门,只是住过来而已。新房完全是照新民的构思,她帮他一起布置的。不算厨房卫生间,两间房加一个过,装修费不到一万块钱,再摆上搭得恰到好的几件新家,看过的人都说觉还舒适。

杜长发支吾了一下,说:“新民、新民…事。”

没有来,他带着人去六里桥现场了。那个穿西服提公文箱的毒贩开枪打倒新民之后不知去向。他是怎么把新民引到那个偏僻的仓库去的,看来只有等新民醒来才能知

占福也已经先于她到了医院,正在面沉重地与医生商量。新民的父母和妹妹也被接来了,在哭泣中等待亲人苏醒。

也许就因为这张永远年轻的脸,和这新添的成熟气质,这两年她的疯狂追求者,不计其数。可包括才貌双全的李在内,都不敌一个其貌不扬的胡新民。是胡新民的稳重老到,和他的沉默无为,攻破了庆的防线。她想要的正是一个充满智慧而又不显山的男人。

家里的电话是装在父亲那个单元里的,因为他全天都在家。

完全无法形容自己此时的心情,她甚至已经无法正常地思维和平静地呼里和队里都来了很多人,她被无数同情的目光包围着。人人都知他们明天结婚!这就使得新民的意外变成了两人共同的悲剧。

清晨他们离开医院时,庆没有回家,她陪着新民的父母去了新民家。她想这是她最后应尽的媳妇的义务。和新民的家人在一起,也是克服悲痛的最好方法。同时,她也需要躲避开他们那间已经布置得一切就绪的新房。说不定父亲现在刚刚起床,开始替那间新房里的了。这是他每天照例要的事情。她想也许该打个电话告诉父亲,那些的香气和艳丽已经失去了意义,就让它们随着这间新房的主人一起凋谢了吧!

之后所有的协商和安排都是在长和新民的父亲之间行的。庆记不得自己是怎么来到新民的床前,也记不得她最后又向新民哭诉了些什么。接下来她又被人带到医生的办公室里,新民的父亲和长都在。李也来了,睛直直地盯着她看。新民的父亲递给她一张表格,用充满慈祥的声音说:

她全松懈地躺在床上,慢慢地解着衣服扣,又到了不可抵抗的疲倦。她想,终归还是该有个家了,每个女人都如此,

倏一下张起来“新民什么事啦?”

2800元,这对李来说,不是个小数字。送这么贵重的结婚礼,似乎已经不是一般同事之所为,庆说不清心里是动还是不安。

“你们队里打电话来,让你上回单位。”父亲隔着门喊她。

她刚刚穿好衣服,车就来了。开车来的是大个杜长发,拖着刚刚伤的左脚一瘸一拐。庆上了车才问:

天快亮的时候,有人叫了新民的父亲,长,还叫了她,一起到医生的办公室里。医生并没有—一问他们谁是谁,甚至也没有请大家坐下来,便笼统地问:“单位领导和家属都来了吧?”没等回答又接下去说:“病人的心脏已经停了,我们还在最后的抢救。我们想…把情况和你们说一下,你们也要早商量,应该准备准备了。”医生的意思是明确无误的。在这屋里只有庆是女人,她第一个哭来了。她觉得自己里有什么东西骤然坍塌下来。

“什么事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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