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卢嘉川只好走出去。
傍晚,马宝驹一觉醒来,酒劲过去了,躺在木板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了,心里七上八下,思前想后。警卫员告诉说,他睡着时,卢司令员来看过他。他想,卢嘉川是个老红军,政治水平高,原则性强,打日本呱呱叫。这样的领导干部辛辛苦苦的,为的是把混入了坏人的队伍都整训成像老红军那样的队伍。批评有错误的同志,也是应该的。可是,自己怎么就受不了,听不进人家说的那些话呢。他批评我对郭仁的信任,超过了对组织的信任,这正是我的毛病呀。想到这里,马宝驹心里一阵惭愧。可是,当他想到刘世魁说的那些"打骡子马也惊--郭仁落了这么个下场,谁的心里也得嘀咕"的话,他又气恼起来,对卢嘉川的话又怀疑起来。一时间,像只笼子里的飞鸟,马宝驹这样想,那样想,这样撞,那样撞,心里怎么也不是味儿。
晚上,马宝驹会也不去开,灯也不点,仍然倒在小铺上闷头睡觉。
刘世魁什么时候来到屋里,他不知道。直到屋里点上灯,刘世魁搬个小凳,坐在他的床头前,这时,他才清醒了。
刘世魁一只手拿着几个馅饼,另一只手拿着一个大苹果,满脸带笑地说:
"老马,你晚饭也没吃,我给你买了几个馅饼,起来吃了吧。"
马宝驹摇摇脑袋,瓮声瓮气地:
"不饿。你自己吃吧。"
"唉,生气也得吃饭呀。饿坏了身子找谁算帐去!"刘世魁把馅饼塞到马宝驹的嘴上,"要不,就躺着吃吧。这里还有个大苹果,这可是个稀罕物。"
马宝驹勉强咽下一个馅饼,刘世魁坐在他身边,慢悠悠地吸着烟卷,说:
"老马,听说你今儿个又挨卢头儿的训啦?"
"你听谁说的?"
刘世魁站起身来,瞪着亮亮的小眼,惊讶似地看着马宝驹,说:
"好家伙!老马,你光顾睡大觉了,敢情,外边的事儿你什么也不知道啊!这几个叫苇子包围的小村子驻着各县来受训的人,谁人不知,哪个不晓?包括战士们全都知道啦,全都传开啦…"
"传开什么?"马宝驹欠起身子,拧着眉毛瞪着刘世魁问。
"都传说着--传说着,鼎鼎大名的夏伯阳一样的英雄马宝驹,叫咱们卢司令员挖苦的像个--像个…"
"像个什么?你他妈的倒是说呀!"
"像个狗熊样,给说得一钱不值…"
马宝驹霍地从床上跳下地来,狠狠地向板床上擂了一拳头:
"妈的!咱马宝驹堂堂男子汉,倒受起这份窝囊气来啦!舍生忘死地抗这份战,可真比上西天取经还难啊!"
刘世魁把马宝驹按倒在床上,一副关心的样子。
"老马,别窝火!躺下,先吃个苹果消消气。要不,我给你沏壶茶喝?"
马宝驹不言声,眼睛看着顶棚,心中暗自思索:刘世魁这小子诡计多端,对他说的话可得多个心眼儿,不能全信;刚才不该在气头上对他说那样的话。马宝驹冷静下来,眼睛盯着刘世魁的脸,看他还说什么。
刘世魁坐在凳子上,点着一根烟卷,吐着烟圈,慢悠悠地说:
"老马,咱们相处这几个月的工夫,你对我的帮助可大哩。我想家,不愿在大部队上干,愿意到县大队上来。多亏你的帮助,这才调来了咱县大队。我毛病多,常挨批评不奇怪。可是,你这个赤胆忠心,战功赫赫的人,卢司令员也这么批评你,我可就有点儿想不通了。这是为什么呢?"刘世魁眯缝着小眼,十分关心地问着马宝驹。马宝驹没有出声。过了一会儿,刘世魁又绕着圈子说下来:"老马,咱们来这儿受训,才不过一个多月,这日子可实在不大好过呀!现在把老郭整垮了,押起来啦,底下是不是该着整咱俩--首先我,再其次该你啦?"
马宝驹一听可能整他,火不打一处来。怒冲冲地说:
"整不整你我,那谁知道!反正得揪郭仁的那个幕后人!"
"这人是谁呢?"刘世魁低声问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