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自地把锦盒打开。
原来里面是一只墨绿色的翡翠玉镯,如浸染状的色斑美量无比,隐隐有逆光折射而出,温润通透。
他见多识广,一看即知是上等的佳品。
只听老夫人絮絮叨叨地说:“这东西啊,原本有一对。一只我已经给了流火那丫头,这剩下的一只嘛…奶奶给你保管…日后你若是中意哪家姑娘,就把这玉镯子送给人家。”
他不动声色地笑笑。
“奶奶,我的事您不用太操心。”他站起来踱到窗边“您再宽心等一阵子,常州那边的事一办完,我就把您的孙媳妇儿带回来,说不走到时连曾孙都有了。”
“哟,这么快?”老夫人喜出望外。
沉湛点点头。他和紫瑄早已行了夫妻之礼,所差的,不过是一个名分。
“是哪家的女孩儿?怎么不带回家里来,让奶奶和你爹娘好好看看?”
“她的来头太大——”午后的熏风透窗徐拂,他负着手站在窗边,唇角轻扬,两眼笑得眯成了天边的月牙“我怕吓到您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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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阎合府邸的后院,东厢房一片灯火通明。
一个穿着灰白色长衫、披头散发的人,手中拿着一柄奇特的黑剑,口里正念念有词。
厢房正中央摆下了一张神案,案上除香烛之外,还立着一个木雕的小人偶,木偶胸腹前贴着一张白纸,纸上所写的正是沉湛的生辰八字。巫师在神案前哼哼唧哪个没完,又绕着八盏碧幽幽的琉璃水晶灯,边游走边挥舞着黑剑,活像要把天地间的恶鬼都招来。
沉德沛在一边瞧着,忍不住皱起了眉“他好歹是我的亲侄儿,可、可别害他性命…”他擦了擦额上渗出的虚汗“万一真出了事,我娘和我大哥那里也无法交代。”
“放心,不会闹出人命。”阎合冷淡地笑笑“我只是替三爷出口气罢了。”
过了许久,那巫师才从癫狂的舞颤中歇下阵来“成了。”
阎合的目光倏然变得锐利“怎么样?”
巫师喘了一口气“没有性命之忧,只是十五日之内,逢寅、未、亥三个时辰,会头痛欲裂,如被针扎一般。”
“不错,后生晚辈,这个教训足矣——”阎合打量着沉德沛此时惊魂甫定的神情,冷冷地一勾嘴角“来人,带他去账房领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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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湛陪了老夫人一整天,也照顾了一整天,直到落日西沉,由于心中牵挂着紫瑄,才向奶奶辞行,暂时先回常州,随后依然是来时的十几个家丁苞着。
官道上暑气尚未散尽,马蹄受热跑得飞快。
一阵热风扬起细沙尘土,路边树枝草丛中的鸟雀被惊超,扑扑振翅飞向天际,西边的最后一抹斜阳几乎在霎时隐去,暮色笼罩大地。
他怀中揣着那只翡翠玉镯,一骑当先。
只见天边一片浮云遮月。
过了半晌,夜风吹散了浮云,月色清晖才重新普照大地。
沉湛却猛地感到头部一阵剧痛,如万针齐扎,噬血钻心的痛楚。
眼前蓦然一黑,他从马背上滚落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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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源!”
紫瑄从梦中惊醒,汗如浆出,湿透了她身上纤薄的衣衫。
她摸索着披衣下床,心魂不定地走至窗边。
但见满庭蓊郁,月色寂寂,却没有人能给她一个答案。
方才只是一个噩梦吗?
为何她会梦到知源从马背上摔下来?
梦中的情境虽消散了,那份恐慌感却犹在,且伴着猜疑,越来越浓。
她在窗边站了良久,来回踱步,再也无法安睡。
一直到临近卯时,天光隐隐放亮,梦境才被证实不假。沉湛被搀扶着回到常州的宅邸,家丁们七嘴八舌地描述当时情景,她却无心细听,只先命人速请大夫。
过了半个时辰——
“如何?”紫瑄陪着大夫出来,忧虑至极。
年迈的大夫捋一把白须,连连摇头“奇怪、奇怪…我行医多年从没碰上这样的病症。”
她的忧虑更深了“可他不是头痛得厉害?”
“时而痛,时而不痛。”大夫拍拍身上的草药箱“我没辙了,只能开几帖安神压惊的方子,你们将就着抓药熬汤,好歹有些功效。”
陪着大夫步出外厅,紫瑄满腹心事,缓慢地回到房中。
已入卯时,夏日里天亮得早,屋外已有雀鸟啁啾,风过庭院,吹落叶尖上的夜露,不时响起咚的一声轻响,极其清脆,在一片寂静里清晰地传入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