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你骗我,哥哥没有你说的那样精明。”如果他不要救二皇子,如果他在最重要的时刻选择保护自己,如果他不要那样一副不懂转弯的性子,那么他不会死。
“对不起。”他只有这句话可以响应。
“我早就知道,别人摔一跤可能转个身就会爬起来,可哥哥性子太认真,定是摔得又重又深,摔得再也爬不起来。”笨呐,她又不是不了解哥哥,怎么可以别人教她放心,她就真的放下心?
“对不起。”她的话让他充满深深的罪恶感。
“我不是个性懦弱,不是前怕狼、后畏虎,我只是觉得天底下没什么比活着更重要。”可为什么她一再强调的事,没有人愿意看待认真?
“对不起。”
握住她冰冷的手掌心,他明白,她不是在喃喃自语,而是在自恨、自责。
“我应该更谨慎、更坚持的,如果我肯逼着他在二皇子和我之间做选择,那么、也许…哥哥现在还会站在我面前,冲着我大笑。”后悔呵,为什么天底下没有人卖后悔药?她愿意倾尽家当,换它一颗从头来过。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他一把将她拥入怀里,如果说千万次对不起,能够让育莘活着回来,真的,他愿意!
齐靳后悔万分,如果当初不要自以为是,不要对齐镛使心机,也许齐镛不会招惹他们兄妹,育清也许当不成怀恩公主,育莘也许无法风光无限,但他们会好好的、平安一生。
他后悔,不该把那套男子立业成就之论教给育莘,不该告诉他,不管是时势造英雄还是英雄造时势,想当英雄,就得紧紧抓住时势。他甚至不应该找人教导他武功、不应该鼓吹他走武举之路…小丫头只想要育莘平平安安、顺顺利利,她从不要他功成名就、举世扬名,为什么他要逆她心意,为什么他要把自己的想法强加到育莘身上,为什么他就不能当个安静的第三人?她自责,他更自责!
想念了,想念那个大雪夜她紧紧抱住自己、放声大哭,他想念她愿意哭、愿意在自己身上宣泄委屈的模样,他不要她像木偶似的,只会发呆发愣。
她待在他怀里,不言不语,只是静静地,他本就不擅长聊天,更不晓得这种时候该说什么,只能把自己的体温奉上,期待着她能够感受到心平。
很久,烛火燃尽,守在外头的木槿进来,换上新烛,再次奉上蔘汤。
是齐靳喂她喝下的,她没有拒绝,因为即便心再痛再怨,她都要送哥哥走完最后一程。
夜深、人静,她没有倦意,明天哥哥将要下葬,当黄土覆上棺椁,撕去最后一分期盼,她便真正失去哥哥,那个哄她宠她,口口声声要给她过好日子的哥哥,那个手头分明没有什么钱,却还是硬着头皮要到“天衣菩凤”为她买新衣的哥哥…就不在了…齐靳也没有睡意,即使他风尘仆仆、快马加鞭返回京里,即使十来天他未曾睡过一场好觉。
“其实,我也骗了你。”黎育清说。
“骗我什么事情?”
“我并不真正相信人死后会化成星子、化成云霓,能够看顾着这世间心疼他、爱他、念他的人,我不相信活着的人过得好,死去的亲人就能够在天上发出真心微笑。”
“所以你写那封信,只是在哄我?”哄他不为江云的死而伤心,哄他顾虑自己的安全,也哄他好好活着,那是她一再强调的事。
“嗯,我现在才明白,那种哄人的话,说服力有多薄弱。”是她太无知,无知到相信自己幼稚的言语能够劝动他。
“所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