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桌上的菜肴简单但jing1致，两荤两素一汤。汤是南杏参地老鸭汤；荤菜是五香獐子rou、鹿茸三珍；素菜则是现下的时令小蔬。
因聂狩臣是北方人，口味较重，偏喜面食，主食便是春饼卷菜。
“坐下吧。”
初rui正低眉顺眼地站在一边，听到男人要自己坐，赶jin上前，说句“多谢大人”，便ying着toupi端坐到他旁边的位置，眼观鼻、鼻观心，如入定的老僧。
“妳用过饭没有？”动筷之前，不知是客气，还是随口，她听到聂狩臣淡淡地问了一句。
于是她用更加客气的口吻恭敬地答dao：“回大人的话，初rui方才已经吃过了。”
“哦？府里的饭菜还合胃口吗？”
“是，大人。”
“住的也还习惯？”
“是，大人，一切都好。”
“妳…”他拿起沉甸甸的乌金筷子，半天都没说下去。
怎么？难dao她适才的回话有什么地方不妥？
初rui疑惑地抬起tou，清清楚楚地看见他略皱着眉tou，心下不禁有几份忐忑，谨慎地试探一声：“大人…”
他听了，越发没好气地哼了声，抬起筷子去挟桌上的菜，吃了好几口才朝她丢出一句：“这里没有大人。”
“是…爷…”她想起方才那guan事的婆子这样唤他，赶jin也改了称呼。他看了她一眼，冷冷地咧咧嘴，半讽半真地dao：“妳倒是机灵。”
这应该算是变相地称赞吧？虽然语气不怎么好，初rui还是松了口气，暂且将七上八下的一颗心放回肚里，继续小心地在旁边陪坐。
聂狩臣吃饭时并不多说废话，挟着菜和饼，很快地吃着，在喝完汤后，大手很自然地接了她端过的茶。
色泽翠绿的六安瓜片，泡在紫砂壶里。香气清高、味鲜甘美，沏得正好，应是他日常喝惯的茶水。
果然初rui看他啜饮一口，脸上并无不快，又慢条斯理地开口，嘴里吐出的却是她的名字“景初rui？”
即便是在gong里，也很少有人知dao她姓“景”，这个姓氏，代表的是不祥和罪过，绝少被提起，但初rui仅迟疑一秒，便很快答dao：“是。”
“几岁了？”
“十八岁。”
“几岁进的gong？”
“八岁。”
“妳爹是工bu左侍郎景离渊？”
她沉默了一下，这下比方才用的时间要多，才语气僵ying地回答了声：“是。”
“当年因为修皇陵而获罪？”
“是…”
“诛连九族？”
“…”他见她不吭声，并不介意，仍继续dao：“父族四、母族三、妻族二。上自高祖，下至元孙…妳因年幼，与两个姐姐逃过一死，三人入gong中为nu？”
她咬jin牙关，张大一双美眸，定定地瞅着饮茶的男人，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妳十三岁时从浣衣局调到重华gong，因皇后娘娘赏识妳，所以让妳破格zuo了女史，这在gong里算是开了先例。”他不知想起什么，忽地缓和下语调“妳也算命大，妳两个姐姐们即使进了gong，后来还是相继早夭，而且死因不明…难dao妳不觉得有些蹊跷吗？”
纤纤玉指死死地握住，changchang的指端shenshen刺入柔nen的手心，疼痛方能令她保持清醒，不被哀伤击倒。
这男人，不愧曾经掌guan刑bu，够狠、够无情，能将这可怕的事实解释得宛如史书般标准，嗓音低沉且清晰，每一个字都能将她刺得鲜血淋漓、痛不yu生。
旧日的场景，似乎还漂浮在心底最shen的角落。那些惨叫、鲜血、悲凄，历历在目，言犹在耳，幼小的她不懂，为什么一条条活生生的xing命，突然间说没就没了？
无论她如何在菩萨面前祈祷、央求，姐姐们还是没有回来，她们不会再给她梳tou、说故事，不会再教她写字念诗、摘漂亮的花儿了，因她们都死了…
夜幕降临了偌大的中堂府，屋里很安静，没有jiao谈，也没有对答。
终有勤快的小丫tou看不过去这黑灯瞎火，蹑手蹑脚地进来掌起灯，又快快地退了出去，生怕惊动了桌边神情各异的两个人。
桌上，紫砂壶中的茶水已经完全凉透了，男人也终于品完了茶。
他注视着面无血色的女子，黑眸里有着几分兴味和dong察，初rui警觉地倏地垂下眼帘，changchang的睫投下暗色的影，挡住那投she1来的锐利视线。
他扬眉，突然凑过去“妳会不会觉得妳们景家是无辜的？其实是遭人诬陷蒙了不白之冤？”
她下意识地朝后躲闪，像受惊的小兽般瑟缩着，掀起眼帘注视眼前意味不明的男人，全shen都竖起刺猬般的尖尖ying刺。
打小在内gong里chang大，她跟那些面目可憎的嬷嬷、yinyang怪气的公公、han酸lou妒的嫔妃、jiao生惯养的公主们都打过jiaodao，甚至连心思缜密的皇后娘娘的，一些想法，她也能揣mo出一二来，但，她却下意识地想在这男人面前闪躲。
她不懂他究竟在试探什么？
他和她，一个是国家的gu肱之臣，一个是后gong里的卑微女官，他想在她shen上得到什么样的答案呢？
“爷…”初rui侧过小脸，chang睫轻颤着，jiao柔的声音满han央求，任再铁石心chang的人听了，也会于心不忍。
他却没放过她，伸手，cu指nie住她小
桌上的菜肴简单但jing1致，两荤两素一汤。汤是南杏参地老鸭汤；荤菜是五香獐子rou、鹿茸三珍；素菜则是现下的时令小蔬。
因聂狩臣是北方人，口味较重，偏喜面食，主食便是春饼卷菜。
“坐下吧。”
初rui正低眉顺眼地站在一边，听到男人要自己坐，赶jin上前，说句“多谢大人”，便ying着toupi端坐到他旁边的位置，眼观鼻、鼻观心，如入定的老僧。
“妳用过饭没有？”动筷之前，不知是客气，还是随口，她听到聂狩臣淡淡地问了一句。
于是她用更加客气的口吻恭敬地答dao：“回大人的话，初rui方才已经吃过了。”
“哦？府里的饭菜还合胃口吗？”
“是，大人。”
“住的也还习惯？”
“是，大人，一切都好。”
“妳…”他拿起沉甸甸的乌金筷子，半天都没说下去。
怎么？难dao她适才的回话有什么地方不妥？
初rui疑惑地抬起tou，清清楚楚地看见他略皱着眉tou，心下不禁有几份忐忑，谨慎地试探一声：“大人…”
他听了，越发没好气地哼了声，抬起筷子去挟桌上的菜，吃了好几口才朝她丢出一句：“这里没有大人。”
“是…爷…”她想起方才那guan事的婆子这样唤他，赶jin也改了称呼。他看了她一眼，冷冷地咧咧嘴，半讽半真地dao：“妳倒是机灵。”
这应该算是变相地称赞吧？虽然语气不怎么好，初rui还是松了口气，暂且将七上八下的一颗心放回肚里，继续小心地在旁边陪坐。
聂狩臣吃饭时并不多说废话，挟着菜和饼，很快地吃着，在喝完汤后，大手很自然地接了她端过的茶。
色泽翠绿的六安瓜片，泡在紫砂壶里。香气清高、味鲜甘美，沏得正好，应是他日常喝惯的茶水。
果然初rui看他啜饮一口，脸上并无不快，又慢条斯理地开口，嘴里吐出的却是她的名字“景初rui？”
即便是在gong里，也很少有人知dao她姓“景”，这个姓氏，代表的是不祥和罪过，绝少被提起，但初rui仅迟疑一秒，便很快答dao：“是。”
“几岁了？”
“十八岁。”
“几岁进的gong？”
“八岁。”
“妳爹是工bu左侍郎景离渊？”
她沉默了一下，这下比方才用的时间要多，才语气僵ying地回答了声：“是。”
“当年因为修皇陵而获罪？”
“是…”
“诛连九族？”
“…”他见她不吭声，并不介意，仍继续dao：“父族四、母族三、妻族二。上自高祖，下至元孙…妳因年幼，与两个姐姐逃过一死，三人入gong中为nu？”
她咬jin牙关，张大一双美眸，定定地瞅着饮茶的男人，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妳十三岁时从浣衣局调到重华gong，因皇后娘娘赏识妳，所以让妳破格zuo了女史，这在gong里算是开了先例。”他不知想起什么，忽地缓和下语调“妳也算命大，妳两个姐姐们即使进了gong，后来还是相继早夭，而且死因不明…难dao妳不觉得有些蹊跷吗？”
纤纤玉指死死地握住，changchang的指端shenshen刺入柔nen的手心，疼痛方能令她保持清醒，不被哀伤击倒。
这男人，不愧曾经掌guan刑bu，够狠、够无情，能将这可怕的事实解释得宛如史书般标准，嗓音低沉且清晰，每一个字都能将她刺得鲜血淋漓、痛不yu生。
旧日的场景，似乎还漂浮在心底最shen的角落。那些惨叫、鲜血、悲凄，历历在目，言犹在耳，幼小的她不懂，为什么一条条活生生的xing命，突然间说没就没了？
无论她如何在菩萨面前祈祷、央求，姐姐们还是没有回来，她们不会再给她梳tou、说故事，不会再教她写字念诗、摘漂亮的花儿了，因她们都死了…
夜幕降临了偌大的中堂府，屋里很安静，没有jiao谈，也没有对答。
终有勤快的小丫tou看不过去这黑灯瞎火，蹑手蹑脚地进来掌起灯，又快快地退了出去，生怕惊动了桌边神情各异的两个人。
桌上，紫砂壶中的茶水已经完全凉透了，男人也终于品完了茶。
他注视着面无血色的女子，黑眸里有着几分兴味和dong察，初rui警觉地倏地垂下眼帘，changchang的睫投下暗色的影，挡住那投she1来的锐利视线。
他扬眉，突然凑过去“妳会不会觉得妳们景家是无辜的？其实是遭人诬陷蒙了不白之冤？”
她下意识地朝后躲闪，像受惊的小兽般瑟缩着，掀起眼帘注视眼前意味不明的男人，全shen都竖起刺猬般的尖尖ying刺。
打小在内gong里chang大，她跟那些面目可憎的嬷嬷、yinyang怪气的公公、han酸lou妒的嫔妃、jiao生惯养的公主们都打过jiaodao，甚至连心思缜密的皇后娘娘的，一些想法，她也能揣mo出一二来，但，她却下意识地想在这男人面前闪躲。
她不懂他究竟在试探什么？
他和她，一个是国家的gu肱之臣，一个是后gong里的卑微女官，他想在她shen上得到什么样的答案呢？
“爷…”初rui侧过小脸，chang睫轻颤着，jiao柔的声音满han央求，任再铁石心chang的人听了，也会于心不忍。
他却没放过她，伸手，cu指nie住她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