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懿：“这些微末功夫，教她们便罢了，你何必自己这么累。”

海兰静静一笑：“忘了。我本闲着，最会这些功夫了。就当给我打发时间吧。”

往下的日，皇帝依着各人位份在各里都歇了一夜，是谓“雨均沾”之后皇帝便是随翻着牌，细数下来，总是慧贵妃与嘉嫔往养心殿侍寝的日最多。除了每月朔望，皇帝也喜往皇后中坐坐，闲话家常。如懿的恩不复潜邸之时，倒是随着纯嫔、怡贵人和海常在一般沉寂了下来。

皇帝：“朕是皇帝，耳朵里落着四面八方的声音，可以耳，却未必心。但朕知，住在这延禧是委屈了你，仅仅给你妃位，也是委屈了你。”

皇帝微微松开她：“有你这句话，朕就知自己没有嘱咐错。”他停一停，朝外唤了一句“王钦，拿来吧。”

皇帝静静：“朕在太和殿里坐着上朝，在乾清里与大臣们议事，在养心殿书房里批阅奏折。你想着朕，朕难不想着你么？你在‘锁衔金兽连环冷，滴铜龙昼漏长’的时候，朕也在听着更漏理着国事；你在‘云髻罢梳还对镜，罗衣换更添香’的时候，朕在想着你在延禧中的日如何，是不是一切顺心遂意？”

如懿双眸一瞬，睁开：“皇上可是听说了什么？”

如懿笑颔首：“起来吧。”

王钦来时，皇后穿了一藕荷缎绣牡丹团寿纹袷衣，外罩着月白底碧青竹纹织金缎紫貂小坎肩，笼着一个画珐琅鸟手炉，看着素心与莲心折了蜡梅来瓶。

王钦答应着，吩咐小太监展开那幅字，却是斗大的四个字——慎赞徽音。

良久，如懿才依偎着皇帝极轻声：“臣妾初嫁给皇上之时，其实内心忐忑，不知自己托付终之人会是怎样的男。可是成婚之后日夕相对，皇上贴微，臣妾激不尽。如今皇上负乾坤重任，虽然念及后之情，却也隐忍以江山为重，臣妾万分钦佩。”

如懿明白皇帝语中意，沉着：“那臣妾便嘱咐内务府的人将皇上的字成匾额，放在延禧正殿，可好？”

海兰：“也是，外快下雪了，省得来回折腾。这样吧，阿箬，你先都把这些香包送到我那儿去，我替把针脚都一，省得用着便散了。”

如懿抬看了看阿箬：“既是次的，也比不用好。先搁着吧。”

如懿：“延禧邻近苍震门，那儿是女、太监们后的唯一门，人员繁杂、关防难以严密，自然是不太好。但里哪里没有人？臣妾只当闹中取静罢了。至于位份，有皇上这句话，臣妾什么委屈也没有。”

皇帝拢一拢她的肩：“你与朕的意思彼此明白，那就最好。”

海兰停了手，了一缕忧：“这儿都是这样的，我那里就更不必说了。”

如懿奇：“词写的是女人，皇上心酸什么？”

皇帝忙扶住了她，柔声：“《诗经》中说‘大姒嗣徽音，则百斯男’。徽音即为誉，这个‘慎’字是告诉你，唯有谨慎，才能得誉。日后中度日，朕是先把这四个字送给你。”

纷纷扬扬下了几场雪之后，紫禁城便冬了。内务府忙碌着各的事宜，渐渐也疏懒了延禧的功夫。这日午后，如懿正坐着和海兰描样，却听阿箬掀了帘来：“内务府越发会看脸欺负人了，皇后娘娘今儿赏给各的白丹和海枯藤是成了香包的，说是里气重，着能祛风通络止痛。结果婢打开一看，里面的白丹粉末全是次货，想要再跟内务府要，他们说太医院送来的就是这些，没更好的了。婢想，慧贵妃那儿他们敢送这样的？连的香包都松松散散的，针脚不成个模样…”

这一日下了一上午的雪，皇帝边的大太监王钦亲自过来了。那王钦本是先帝时的传奏事首领太监，因皇帝为皇时侍奉殷勤，十分得力，皇帝登基后便留在了边为养心殿副总太监。因总太监的位一直空缺，他又近伺候着皇帝，所以中连皇后也待他格外客气。

王钦见了皇后，忙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王钦在外答应了一声，带着两个小太监捧了一幅字来，笑地向如懿打了个千儿：“给娴妃娘娘请安。”

如懿心一，便要欠：“臣妾多谢皇上。”

如懿面红耳赤，忙要去夺那书：“不许读了。这词只许看，不许读。”

皇帝将书还到她手里：“是不能读，一读就心酸了。”

如懿动容，伏在皇帝肩，受着他温的气息。皇帝上有隐隐的香气，那是帝王家专用的龙涎香。那香气沉郁中带着淡淡的清苦气味，却是细腻的、妥帖的，让人心静。阁里竖着一对仙鹤衔芝紫铜灯架，架上的红烛蒙着蝉翼似的白纱，透的灯火便落成了十八九的月，清透如瓷，却昏黄地温。皇帝背着光站着，后便是这样光一团，如懿只觉得沉沉的安稳，再没什么不放心的了。

皇帝的声音沉沉耳：“朕忍的是儿女私情，不过一时而已。而你也要和朕一样，有什么委屈，先忍着。朕知之后，你的日不好过，可再不好过，想想朕，也该什么都忍一忍。朕才登基，诸事繁琐，你在后，就不要再让朕为难了。”

，袍袴人扫御床①。”

皇帝笑：“朕亲手为你写的，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