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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玉壶光转(2/3)

我颇有所动,微微颔首:"你一向心地好,是断不肯动杀机的,当初也是犹疑了许久。要不是为了帮我,你又怎么肯呢…如今想来,我也觉得当时太很心了些。只是人在其位,你不杀人,人就要杀你,襄妃又是那样聪慧明的人,知我不少把柄,我是断断容不得她了。"

温实初神黯然,额上的冷汗一层又一层细密地来,如寒雨临江,泠泠生冷。片刻,他叹息着仿佛是安自己:"这件事我一直耿耿于怀,一想起来总是日夜不安,也算是我的一桩亏心事了。幸而温仪帝姬现在有端妃娘娘细心照拂,襄妃死后颇为风光。我才稍稍安心些。现在能的,只能是竭尽心力看顾温仪帝姬的,也算稍稍赎罪了…"

温实初无言以对,神情冻住,仿佛被第一场秋霜卷裹的绿叶,沮丧而颓唐,"嬛妹妹,你总是不肯接纳我。从前是,如今也是。"

他忽地抬,目中有灼的光芒燃烧,他急急前倾,哑声:"嬛妹妹,我一定要说与你听,我对你的心意一直都是一样的。"他声音微微低下去,却依旧诚挚,"不仅是在里还是在外。"

三日后的午后,我特意没有任何事,只打发了浣碧去。

拭一遍。浣碧见我这个样,总是与槿汐夹一夹睛笑,槿汐只回以轻淡而礼貌的一笑。

我摇,温言:"这玉壶这样贵重,你是该给心的人。可惜实初哥哥,你却并不是我的心之人,所以我受不起这个玉壶,即便你勉我收下,对这个玉壶而言,它是被辜负了。"

言又止,只笑笑:"若不是娶心之人,实初情愿不娶。"

他的话还未完,我已经觉得刺心。他见我神微微黯然,知提及皇帝说了我不听的话,不由满脸愧,忙忙:"我是无心的。"

我微微而笑,童年时的趣事在如今回首看去,亦是格外珍贵而好的了。那些无忧无虑的岁月,当时怎么会知,会预料得到,前路会这样苦这样难,难到无路可去的地步还要继续挣扎往前走下去。

他的喜因我的记得而显来,他的眉目浅淡而温和,笑:"嬛妹妹的记最好,我确实是有二十五了。"

因为从前的甜,越发衬得后来的人生路苦如莲心,还得一颗颗生吞下去…

我半是叹息,半是慨,"二十五岁,若在寻常人家,大约都是妻妾成群、儿女成双了。温家伯父想必早些年就在为你的婚事烦恼了。"

我缓缓闭上,静静:"是啊!从前的襄贵嫔,温仪帝姬的生母,追封襄妃。"我忽地睁眸,厉声:"襄妃当日是怎么死的,你我心里都一清二楚!"

我只作不觉,微笑:"清河王界颇,不知怎样的女得上他,想一想就已觉得有趣。"

温实初略略不好意思,也以为然,:"我不过是普通官宦之家,晚些也不要。不比君王至尊,婚姻关系天下,与社稷息息相关。十三四岁都要大婚了。再说中,那位清河王已经二十三了,他不愿纳妃大婚,连太后也拿他没法…"

我冷冷打断他,"我要说的不是这个。你我一起长大,在中一同经历的事也不算少了。我有什么好什么不好你也都十分清楚。甚至曹襄妃之死,你是不情愿的,恐怕你心里也是埋怨我的…是不是?"

玉壶的确是十分丽而巧的。我温言:"若我没有记错的话,实初哥哥已经二十五岁了吧。"

他见我无事,也略略放心,一时也讪讪地不说话。我启:"实初哥哥,还记得你第一次见我的情形么?"

或许是我的好气染了他,他原本的忐忑不安之情也稍稍平复了下来,坐下与我一同吃着茶慢慢说话。聊过些家常闲话,我把玉壶小心取了来,放在我与他之间。

"是。"温实初的神顿然一黯,垂手下去,"自然记得的。"他喃喃:"怎么会不记得呢?"

温实初神情一变,忙掩饰着喝了一茶镇静下来,缓缓:"这玉壶是我家传之宝,家父曾经叮嘱我,一定要赠与心之人,从前我没有机会送给你。如今我真心诚意恳求你,收下这个玉壶。"

他张,一时说不话来,只怔怔:"这…我…"



我不好意思地抚一抚脸颊,淡淡笑:"难怪我要忘了…"我低一低语气,语中已带了些许无奈,怅然:"咱们都不是旧时儿女了,旧时的歌都要忘了。"我转一转神,把玉壶推到他面前,郑重:"一片冰心在玉壶。甄嬛自愧不能承受这样厚重的情意,还请收回吧。"

我想了想:"实初哥哥,恕我直言一句,你时时总记得幼时之事。你心里喜的,或许只是当年未前天真柔和的我,而不是如今的我了。如今的我大异从前,你又何必为此执念良多呢?"

温实初接:"下一句也是最后一句——只是旧时儿女。"

我微微蹙眉,幽幽:"慕容世兰一死,我要对付的只剩下了曹琴默。可是她是那样小心谨慎的人,要制造一个她失足溺毙或是意外的机会几乎是不可能。要造一个罪名给她只会让她反来谋害我。既然暗杀不成,只能下药一着了。你一直在太医院素有慈名,医术又,又肯怜弱惜贫,她才肯放心些。何况咱们下给她的药,只是魇镇心神,让她梦魇更甚,再使其心力衰弱不继,这才无声无息置她于死地。"我看他一,"也难为你了。"

温实初依言而来,室内早已打扫得窗明几净,一束新开的梨雪白开在瓶中,如雪玉堆树,清甘甜的气息让人觉得格外温馨。

温实初还未门就已先笑了,"嬛妹妹今日的气甚好,脸也红了许多。"

他的神温柔地沉静下来,"怎么会不记得?我永远都记得,那时你才十岁,甄兄下了学背着师傅偷偷带着你去湖里舟。正巧那一日我跑来,正见你梳着垂髫双鬟,怀里抱满了莲蓬站在船,唱着一支歌。后来,你瞧见我,也不怕生,还剥莲给我吃。"

我静静听他说完,忽而无声微笑来。我笑得那样宁静,宁静中有几乎淡漠不可见的有成竹和荒凉,仿佛冬日里第一层霜降,悄然无声地落了下来,苍白茫然。

"还记得曹琴默么?"我的话突兀的问了来。

我低低唱:"问莲,有丝多少?莲心为谁苦?双脉脉相问,…"却是忘了歌词,再也唱不下去了,只得笑:"真想不起来了。"

:"实初哥哥说的不错。娶妻娶德,娶妾娶。但无论妻妾,都要自己喜才好,否则这一世夫妻不仅难,也是无趣的很了。所以实初哥哥晚些就晚些吧。"

温实初望住我,:"为了你,我总是肯的。"

我早已让槿汐泡好了茶,只坐着静静等他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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