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想过我会担心、会难过、会寝食不安?有没有想过,在你担心会不会失去母亲的同时,我也在担心着自己会不会失去你?”
心一震,她无语。
是的、她知道他的担忧,她看过他每封来信,字里行间全是忧郁,可是对不起…她已立下誓约,无法违背诺言、违背妈咪。于是她只能在辗转难眠的深夜里,用被子蒙住,低声哭泣。
“那个时候,我无法顾虑到你。”冷了声音,她望向窗外,假装对他的话无动于衷。
听着她的话语,他握住方向盘的手指头紧缩,指间捧出正片苍白。
他火大、震怒,气到想揪住她的双肩狠力摇晃,但是…怎么舍得?她是他的依依啊,是他费尽心思好不容易才找到的女人。
十年了,他有满肚子的话想对她说、有满腔的热情想让她接受,他为爱听故事的依依准备了满仓库的故事,他是那样热切地等待这一天,怎舍得凶她、骂她、狠狠摇晃她?
在众多的怒气背后,他真正想做的是包容,包容她所有过错、包容她的抛弃、包容她忘记他的谆谆叮咛…他想一笑眠恩仇,然后用航天飞机般的飞快速度,把两人带回依依、不舍的承诺当中。
所以…卢歙紧闭上眼睛,吸气吐气,努力用过去的点点滴滴来鼓吹自己,咽下无益的愤怒。
他在心里对自己说:就算依依有过错,他也要全数原谅,因为缘分难求。
他在心里对自己说:必须用体贴取代愤慨、用宽容代替怨恨,他要和她追求的是幸福,不是计算过去谁对谁不起。
他在心里对自己说:那不是依依的错,当年依依那么小,小到无力承担母亲的事,她忽略自己是理所当然。
他在心里对自己说:放下过去吧,与其执意愤怒,不如珍惜得来不易的相聚,倘若过去的分离是因为太年轻而犯下的错误,那么他该做的是弥补,而不是造就第二次分离。
所以现在,他最应该告诉她的话是——我从来没有忘记你对浪漫的定义,十年来,不管我在不在你身边,眼里心里都只在乎你一个人。
在一段漫长的静默过后,他终于开口“阿姨呢,她还好吗?”
“从开刀房出来后,她昏迷了五个月,因为骨折的右腿没办法做复健,因此有些萎缩,不过复健后已经看不出车祸痕迹。”
“在阿姨康复后,你为什么没想过和我联络?”
因为她必须对上天守信,但是这话她说不出口,只惨淡一笑,低头。“我们只不过是朋友。”
只不过是朋友?
他的鼓吹、他拚命压下的愤惫,因为这句话,再无法压抑,他猛地踩住煞车,愤然转身,额间青筋毕露、满目惊怒转为失望。
“我们只不过是朋友?你怎么可以这样讲,你忘记了吗?那年在垦丁我们是怎么约定的?”
“我没忘,我们约定,如果你回来,我身边没有男朋友,就交往吧。很可惜当时我身边已经有别的男人,所以约定不算数。对不起,我还是坚持那句——我们只不过是朋友。”
吞下喉间酸涩,她不敢迎视他深湛目光,怕一接触,眼睛会出卖自己。
“所以那个男人在你作恶梦的时候待在你身边?所以妳不再需要我的安慰?所以你不在乎我的担心、我的忧虑?”缓缓摇头,他的眼底浮起深深悲凉。
说到底,从头到尾只是他一厢情愿?
真是白痴呵!十年,他独自遵守了十年的诺言,这何其可笑。
愚蠢至极!他想尽办法寻找原谅她的理由,可人家根本不需要。
笨蛋!他谨慎维护、珍视无比的感情,对她而言,不过是可有可无的友情。
苦笑着,他的嘴角处扯出一道生硬的曲线,似自讽又似自谤。